回收做得比台灣差，為何荷蘭還能成為「塑膠垃圾進口大國」？

編按：台灣的塑膠回收率雖高達40%，但回收商卻常因成本考量而拒收，反觀荷蘭，塑膠回收率雖僅30%，卻能成為歐洲的塑膠廢棄物淨進口國。《荷以永續》將帶你了解，台、荷兩國在回收政策上的巨大差異，荷蘭是如何確保每一份回收物都能被有效利用，並讓汙染者乖乖付費。

歐洲總給人一種很「永續」的印象。努力實踐零廢棄的我，目前在世界永續排名第一的瓦赫寧根大學（Wageningen University and Research，WUR）就讀。瓦赫寧根的生活很「綠」，學生們聊的話題也常圍繞著環境議題，朋友會相約一起去氣候遊行，而我騎腳踏車，不到10分鐘就能買到無包裝商店的各種商品。

荷蘭作為首批將循環經濟（circular economy）納入政策規劃與實踐的國家之一，目標在2050年前實現完全的循環經濟。荷蘭發布的2023至2030年國家循環經濟計畫（National Circular Economy Programme 2023-2030）指出，除了減少原材料的使用、以較永續的材料替代，並延長產品生命週期，材料的回收使用，更是循環經濟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

荷蘭回收率不如台灣，卻能成為「塑膠廢棄物進口大國」？

不同的材料回收有各自的故事，而生活中最常見，也最多樣的塑膠包裝廢棄物（plastic packaging waste），則是本文主角。根據2023年KPMG發布的報告「荷蘭的塑膠原料回收」（Plastic feedstock for recycling in the Netherlands），荷蘭在2022年從歐盟27國淨進口36.4萬公噸的塑膠廢棄物作為回收原料。

身為塑膠廢棄物的淨進口國，荷蘭擁有以歐洲來說發展十分成熟的塑膠回收產業。歐洲知名的兩間塑膠回收商Morssinkhof和Repeats都位於荷蘭。雖然荷蘭的塑膠回收率（約30％）不如台灣（40％），但其處理回收的流程與邏輯不同於台灣，同樣值得觀摩。

回收該先分類還是後分類？2種都各有優缺

荷蘭的廢棄物管理計畫書又稱LAP3，是荷語Landelijk afvalbeheerplan的首字母縮寫。

LAP3規範了從回收物的收集、運輸、買賣以及中介的流程。在依循LAP3、《環境管理法》（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Act）以及《環境法》（Environment Act）的條件下，地方政府可以自行決定廢棄物的處理規定，包括回收物是要採行前端分類（pre-sorting）還是後端分類（post-sorting）。

前端分類指的是回收物在收集前就先被使用者分類。大部分的荷蘭地方市政府（約300個）都採用前端分類，包括我所在的城市瓦赫寧根。學生宿舍的回收區除了紙類和玻璃，塑膠包裝、鐵鋁罐和飲料紙盒都用同一個袋子收，統一收集成PMD（Plastic packaging material, Metal/Cans and Drinks cartons）。

前端分類意指，民眾在丟垃圾時，就先將垃圾、回收物初步分類。圖／shutterstock

PMD在收集後會被運送到負責分類的單位並經過一連串篩選，輸送帶會依序經過開袋器、圓筒篩（依尺寸篩選）、風選機（依密度篩選）、磁選機、非鐵金屬分選機、近紅外光（NIR）塑膠分選系統、彈道分離器（依形狀篩選）和打孔機（讓空氣和液體離開容器）。

人工檢查去除雜質後，最後會被分成：1.PET、2.PP、3.PE、4.塑膠薄膜、5.混合塑膠、6.飲料紙盒、7.帶鐵金屬、8.非鐵金屬及9.其他殘留。分類好的回收物會由打包機壓製成適合運輸的形狀。前端分類需要人工檢查，使得勞力成本較高，但相對回收鏈的物質純度也較高。

至於後端分類，指的是垃圾在收集前不會被分類，而是在切碎後，才將PMD 和其他垃圾分開。

採用後端分類的城市有31個，包括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從垃圾中分離出來的PMD，會再經歷先前提到的機器篩選過程，雖然純度比前端分類低，且將垃圾分類的成本較高，但收集及運輸回收物的成本比較低，也能處理更多的混合塑膠。

根據地方政府管轄區域的人口密度及其他政治考量，政府會決定要採取前端或後端分類，兩者各有利弊。荷蘭的地方政府大多選擇前端分類，但進入後端分類系統的家庭垃圾具有一定的規模，也是這個國家的回收特色之一。

後端分類意指，無論是垃圾還是回收物，都統一丟在垃圾桶。圖／shutterstock

台灣回收商為何常拒絕回收？台、荷塑膠回收政策大不同

身為台灣人，剛來荷蘭時很難理解回收方式。荷蘭室友告訴我，只要是有回收標誌的塑膠，就算是蔬果的包裝袋也可以丟到PMD。我雖然入境隨俗地照著做，卻也對兩國不同的回收模式產生興趣。

在台灣，根據《廢棄物清理法》，民眾必須將家庭垃圾分成資源垃圾、廚餘及一般垃圾3大類，而政府得以向資源垃圾的製造及進口業者徵收回收清除處理費，並補貼清除及回收的處理業者。

《廢棄物清理法》的規定，使得台灣成為最早落實延伸生產者責任（Extended Producer Responsibility，EPR）的國家之一，但製造及進口業者只需透過繳交回收清除處理費來履行其責任，無需擔負產品的生命週期管理。

政府所訂的回收清除處理費率，是影響回收商收購意願的關鍵。費率如果太低，可能讓民眾分類好的回收物最終進到焚化爐，使得回收成效不彰。

至於荷蘭，大部分的塑膠回收業沒有政府給的補貼，且要花更多成本分開回收物。這延伸出一個問題，荷蘭大部分的塑膠回收業如何生存？

荷蘭回收界的「神祕推手」竟是NPO！他們如何讓業者乖乖買單？

歐盟及荷蘭政府設定回收目標，地方政府則透過法規決定如何處理回收物。那麼，誰來處理回收物呢？根據汙染者付費的原則，塑膠的製造及進口業者有責任處理包裝廢棄物的回收。

在荷蘭，實際管理包裝廢棄物的收集、運輸及回收的是Verpact。Verpact是EPR 的產物，也是代表所有塑膠的製造及進口業者的機構，前身是 StichtingAfvalfonds Verpakkingen（譯名：包裝廢棄物基金會）。

Verpact 不以營利為目的，只將塑膠製造及進口業者所支付的處理費，用來委託其他公司執行包裝廢棄物的運輸、清洗及分類，並將分類好的回收物賣給回收商，最後代表所有塑膠製造及進口業者將回收成果呈報給政府。此外，在荷蘭超市可見的容器押金退還（Deposit Return Scheme），也是由Verpact負責管理。

不論是運行前端分類還是後端分類，所有成本都由Verpact 負擔。因此，台灣回收清除處理費率太低，導致回收商拒絕收購的現象，在荷蘭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