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投稿】川普2.0將迎來不確定的時代？影響力投資如何前行？

兩週前（美國大選10天後），筆者整理影響力投資主流媒體ImpactAlpha數篇文章，撰寫《川普重返白宮 外媒如何看全球影響力投資的挑戰與轉機？》。

看法大都比較反感與悲觀，結論也大都屬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層次。筆者最後也提出4點影響力投資未來可以思考的方向，分別是：

1.環境問題：全球暖化與減碳議題（SDG7清潔能源，SDG12責任消費與生產，SDG13氣候行動）

2.社會問題：貧富差距，弱勢扶貧（SDG1終結貧窮，SDG2消除飢餓，SDG3健康福祉，SDG4優質教育）

3.經濟問題：中產階級復興（SDG8經濟發展與就業）

4.平等問題：男女（SDG5性別平權），移民與DEI（SDG10國內國際平等）

並認為在每個不同議題上，根據其執政邏輯，也有或進或退的政策方向，不宜全盤否定或全盤歌頌。

川普再執政！影響力投資何去何從？

其後筆者又刻意看了些文章，試圖找出不同意見。但發現：

1.論述者不多。筆者猜想這可能因為無論換什麼政府，影響力投資者要調動私營資本來改善世界（private capital, public good）的初衷，不會改變，不擬停歇，所以毋庸費心討論。

2.反感與悲觀依然是主旋律。筆者認為這可能與影響力投資界的主流組成（profile）在知識、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觀點與川普的執政邏輯較不一致。

例如，在《川普2.0對全球影響力社群的衝擊》（Pioneers Post – the social enterprise magazine，2024年11月6日）一文中，認為川普理念與「經商為善」（Business for Good）的理念相左，創造的是個人財富，而非社會共好。

文中引述多位大咖想法，包括美國影響力投資聯盟的Fran Seegull：這是對整個體系的震撼；好遊說（Good Lobby）創辦人Alberto Alemanno認為驅逐移民，會擴大社會企業及慈善機構想要填補的缺口；拉美影響力投資聯盟主席也認為移民問題會禍及拉美，增加社會服務及影響力投資的需求。

歐洲社會企業Euclid則認為影響不大，因為歐洲已在永續路上，而且拜登也好不到哪去。反而關注俄烏戰爭結束的方式與條件會帶來什麼壓力，並且擔心聯合國等國際機構權威喪失，無法有效推動全球永續。

川普2.0衝擊影響力投資？瑞銀、哈佛商業評論這樣看

就環境面來說，瑞銀的看法則比較中性，在選舉次日（11月6日）他們的文章《永續投資：川普2.0的影響》認為就氣候變遷的議題來說，美國國內的《通膨縮減法案》（IRA）不會全面逆轉，故影響不大。但對國際氣候談判來說並非好兆頭，而且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可能會對ESG字眼的使用做出更多審查，導致短期投資資金流出。

就社會面來說，哈佛商業評論（HBR）《川普第二任期對DEI的影響》則提出強烈抨擊，預期川普2.0會將拆除DEI做為保守派政治運動的核心使命，用政策、行政命令及司法來打擊DEI。

就此，HBR給出的建議為：

1.遵守法規，淡化LGBTQ+的承諾。

2.內部執行，外部不推廣。

3.促使當地法規對LGBTQ+更為親善。

全球第一個也是最大的影響力投資研究及推動機構GIIN的共同創辦人及CEO Amit Bouri則在最近的公開信中表示：

1.全球影響力投資資產從2019年的5000億美元（約新台幣16兆3117億元），穩定成長到2024年的1.57兆美元（三倍有餘）（約新台幣51兆元），主要靠的是民間，而非政府。

2.美國散戶投資人，82％認為投資助力保護自然及野生動物是重要的；78％認為減少經濟不平等是重要的。由此可見民間力量。

3.並且，影響力投資的理念是有全球共識的，例如，創造優質就業機會、降低生活成本、提供醫療服務、建造經濟適用房、支持養活我們的農民以及保護我們的土地和海洋等等。

因此，他認為換哪個政府並不重要，有信心業界會繼續自立自強，完成上述使命。

Amit Bouri有些部分是對的，上述影響力投資使命不但得到世界各地的廣泛支持，還創造了巨大的商品市場及投資市場的「需求」。因此，私營企業（及投資）自然會為上述「需求」提供解方，做出貢獻，獲取利潤。

川普政府與影響力投資可以共存嗎？下一步如何發展？

然而政府的角色非但多重，且極其重要。雖然看到很多失望與批評，但筆者並不全然悲觀，更不會認為川普會故意與影響力投資的發展為難。甚至可以說，推動川普上台的許多根本原因與影響投資者試圖解決的問題基本相同。因此，雖然並非全面支持，但基本上，川普會歡迎影響力投資的私營資本參與公眾議題（private capital, public good）。

根據本文前面建議的4個方面，筆者在此試舉幾個影響力投資在川普2.0發展的可能性。

首先，就環境面來看，因為不相信碳排放與全球暖化的邏輯關係，川普的確對氣候相關議題及參與投資相當不友善。在國內減少補助與支持，在國外退群並不願意承擔大國責任。當然都不利於解決因碳排過高而引起的環境問題。

然而，環境問題的全球共識及措施，並不會因為美國的縮手而改變，尤其歐洲推出的CBAM逐步讓碳成為有價時代。這創造了碳、氣候科技、設備與服務等商品市場，及影響力投資市場的巨大需求與蓬勃發展。美國政府的片面改變，雖然會減少資源與支持，但是因為需求明確，也為私人資本留下了更多揮灑空間。

從川普選民出發 尋找影響力投資新方向

其次，社會問題方面，這次川普破紀錄地贏得了選舉人票與普選、參議院與眾議院。可見人心思變，尤其是傳統上支持民主黨的中產階級及社會弱勢，很多也已轉投川普，希望他能改變他們的失落與頹勢，這些是所謂的「川普選民」（Trump Voters）。

從社會階層來看，或從「選民服務」的角度，川普可能會在施政上支持他的川普選民，例如給予機會區減稅及支持就業（川普1.0通過的），有利於促進影響力投資。而驅逐非法移民，也有助於願意工作的社會弱勢找到工作及提高工資。

提高關稅，最可能受傷的是底層民眾，也的確會加大貧富差距的社會問題。但如果因此而減少（國外）供給，創造（國內）需求，或許也有可能增加美國製造及社會企業，以致增加就業，減少貧窮（SDG 1）。當然也增加了影響力投資的機會。

事實上，小唐納川普（Donal Trump Jr.）日前已加入「1789資本」（1789 Capital）。這家以美國權利法案起草年份為名的影響力創投，雖然定位自己反ESG，但卻旨在助力社會上被忽視的弱勢，亦即所謂的川普選民，他們包括弱勢消費者及受忽略的創業者。

經濟、平等問題成阻礙？從「難以預測」中尋找新出路

經濟問題方面，大部分選民相信川普比賀錦麗更懂得提振美國經濟，這也有助於解決很多社會問題，包括中產階級就業（SDG8經濟發展與就業），扶貧弱勢（SDG1終結貧窮、SDG2消除飢餓、SDG3健康福祉、SDG4優質教育），這些都與影響力投資使命不謀而合。

最後，平等問題，的確，保守共和黨對多元性別LGBTQ+不夠友善，這在自由派眼中，他們的DEI是不及格的。這是信仰的差異，應該很難中和。但是，「平等」與包容，並非只存在於性別，還存在於貧富、階層與種族。相信川普政策會助力「川普選民」（被忽略的弱勢），也會因此歡迎影響力投資在賦能與扶貧方面的作為。

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政府減少參與，只要需求明確，是否也留給私營資本更多的機會？以上幾點筆者淺見。是耶非耶，留給讀者自行判斷。

其實，川普最大「臭名」就在於他的「難以預測」。不可預測，就是不確定性，也就是「風險」，就像你頭已經洗下去，突然告訴你沒水了。

筆者認為，川普作為當然不是完全不可預測，只是我們很多人不同意、不理解或不願思考他的執政邏輯。至於影響力投資的未來與發展，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本文章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倡議家》立場。

吳道揆

影響力投資專家，台灣影響力投資協會共同創辦人，致力推動影響力投資，著有《影響力投資：不只行善，還能致富，用你的投資改變世界》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