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匯大門開 台灣林業發展卻陷砍樹迷思、產業人才斷鏈

陸地生物

目前台灣的森林覆蓋率超過6成,但國產材自給率僅1%,巨大數字落差的背後,是政策法規的限制、社會觀感的偏差、產業鏈的不完整,以及人力與技術的斷層。 圖/江建泰攝影
目前台灣的森林覆蓋率超過6成,但國產材自給率僅1%,巨大數字落差的背後,是政策法規的限制、社會觀感的偏差、產業鏈的不完整,以及人力與技術的斷層。 圖/江建泰攝影

隨著自然碳匯的興起,森林資源成為矚目焦點,環境部今年10月底更審查通過森林、竹林經營碳匯專案,成為第1批新申請審定通過的自然碳匯減量方法,換言之,未來企業可透過改善既有森林、竹林經營模式,申請取得碳權。

當千呼萬喚的方法學出來了,就意味著企業取得碳權更容易?「真正落實森林管理才是關鍵,我們需要重新思考林業經營模式。」永在林業副總經理林家鼎的話語,透露出對現況的憂心;另一位屏東科技大學森林系副教授羅凱安也指出,竹林具有巨大的碳匯潛力,但因政策限制和產業鏈斷層,無法充分發揮。

目前台灣的森林覆蓋率超過6成,但國產材自給率僅1%,巨大數字落差的背後,是政策法規的限制、社會觀感的偏差、產業鏈的不完整,以及人力與技術的斷層。

投入FSC認證 破解社會的「砍樹」迷思

1990年代,由於《森林法》禁伐自然林,在環保意識抬頭的浪潮下,社會氛圍也認為人工林不可砍伐。永在林業副總經理林家鼎回憶,台灣到2010年、2011年左右,幾乎沒有地可以造林育苗,維繫僅僅1%國產材的30、40年供應鏈也應聲斷裂,林業相關業者更像「過街山老鼠」一般。

為重塑林業形象,林務局在林業轉型最初期,攜手永在林業建立合作社,引進與國際同步的FSC森林管理驗證,由獨立第三方按照既定標準,對森林進行經營驗證的方式,也成功通過1萬公頃的認證,讓社會大眾能買到國際永續認證的在地林木產品。

林業投入FSC的經營管理方式後,綠色碳匯就成為流動存活的方式,森林的功能更顯動態平衡。林家鼎提到,在經營管理的規範下,永在林業900公頃的土地,多達500公頃作為生物多樣性保留用地,其餘400公頃為造林經濟使用的農業用地,也保留樹頭進行水土維護,連木屑都用在香菇太空包的製造。

林家鼎指出,在永續經營FSC的範圍裡,伐林與大地的活絡緊密相依,過於茂盛的森林,會使底層土壤與灌木失去生機,「適當疏伐可以讓更多的陽光照到土地,而且根據我們追蹤,伐林後2年內,野生動物也會回來」生機還在,路也綿長。

去除老化林木 用在地材料打造永續固碳本領

除了森林,竹林的自給率在台灣也相對低;根據第4次全國森林資源調查統計資料,全台森林約有219萬公頃,其中竹林佔11%,約為25萬7千公頃,廣泛分布海拔3000公尺以下,以森林資源而言,竹子的使用也相當重要。

經營竹林更需要生生不息的概念,竹子生長到第7年後會顯著老化,因此在經營的過程中,3年以下的竹子保留、4年以上的竹子伐除是尋常規律;其中,最為顯著的是竹子的固碳能力,常見的桂竹筍每根每年可固碳6.2公斤,每年每公頃固碳22.32公噸。

相較於林木每年每公頃的二氧化碳吸附能力約7.45到14.9公噸,竹子固碳能力更強,加工成為製品也具備固碳功能,所以致力碳匯擴增,竹林經營不不可少。

屏東科技大學森林系副教授羅凱安分享,若竹子進入老化狀態,固碳能力就會下降,必須孕育新竹林,老舊竹子則用來促進經濟循環,蚵架、建材、編織技藝等成品除了同樣具備固碳能力,也象徵竹林的綠色經濟持續有新的脈動。

「把竹子變成傢俱,碳就儲存在你家裡面,這對環境確實有非常好的效果,那為什麼不做呢?把樹林、竹林放著老化?」羅凱安說到。

竹子固碳能力更強,加工成為製品也具備固碳功能,所以致力碳匯擴增,竹林經營不不可少。 圖/Unsplash
竹子固碳能力更強,加工成為製品也具備固碳功能,所以致力碳匯擴增,竹林經營不不可少。 圖/Unsplash

低碳成本是趨勢 前端業者如何看當前困境?

然而,政策法規的限制、社會觀感的偏差、產業鏈的不完整,以及人力與技術的斷層,這些問題不僅影響了森林與竹林的永續經營,也限制了它們在達成碳中和目標中的作用。

林家鼎說到,現行在私有農牧用地上造出的私有林,社會仍套用自然林的規範嚴格檢視,也對私有林的經營仍有諸多限制,像是伐林後1年內一定要再造林種樹,或伐林面積超過2公頃需要進行環境評估,而每公頃需要花費200萬元,確保一切合法且符合FSC標準。

除了政策法規的限制,林家鼎也分享人力、技術的2大困難,像是永在林業聘僱熟悉山林的原住民協助管理林地,但這些留在部落的人,多半受限於身體健康或年齡因素,能付出的勞動力有限,因此人力成為林業目前面臨到的大困境之一。

雖然林家鼎笑說「發展FSC幾乎沒有賺錢」,但永在林業的林業經營,也逐漸讓其他企業注意到,使用在地林業原料,是維持地球碳匯、降低碳足跡的好方法,同時獲得歐舒丹、緯創的合作支持,,而永在林業與林務局的合作,希望帶給社會全新的林業想像。

他指出,未來企業公告碳足跡、降低碳成本的走向是必然的,因此選擇在地材料製作、採購對環境更友善的辦公桌椅、家具將是趨勢,希望在FSC的大框架之下,開拓林業新的機會與可能。

看見綠色經濟發展潛力 呼籲政府整合產業鏈

台灣於2017年宣示「國產材元年」,目標在2027年國產材自給率達5%,減少對進口木材的依賴,並促進國內林業發展及森林良性生長,也能降低進口木材碳足跡。

對於林務局計畫將國產材從1%提升為5%,林家鼎給予認同,表示能促進台灣在地的林業綠色經濟循環,他也說到,社會可以重新審視對林業的想像,而在高碳匯、高固碳的綠循環下,FSC還需要政府在法規與推動上持續挹注,才能將產業失「鏈」的年代重新銜接。

最後,羅凱安也認為,把林業、竹林產業結合當今社會的文創發展、香菇種植、或是傳統技藝,透過林業創生取代過多的塑膠使用,當政府整合資源挹注,並帶動更多的民生、民間串聯投資,森林才會在這塊土地與人民永續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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