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違約賠百萬又拆夥 鳥茶創業的那些鳥事

以下以第一人稱，讓我們來聽聽黃柏鈞創業連續搞砸的故事：

從「鳥案子」誕生的「鳥茶」

在創業之前，我的工作是荒野保護協會保育部主任，後來則轉任中華民國野鳥學會，擔任秘書長。記得當時升任秘書長時，手邊有個燙手山芋的案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勞委會（現為勞動部）「多元就業方案」，也就是那眾所皆知「定義台灣大學生畢業只能拿到22K」的「多元就業方案」。當時政府的設計，是要台灣各大型的NGO，協助政府幫助弱勢且需要收入的民眾，發展專長而獲得好的職業。

因此，我們接到案子的內容，是要輔導當地弱勢／失業茶農變成「賞鳥解說員」。但是，茶農們都覺得「太天龍國了」，我當時就問茶農：「你們如果不要變成解說員，想當什麼？」

他們回答：「我在這裡種茶種了7、8代了，當然想種茶」。當他們說到茶，眼睛都會發光。

於是，鳥茶就這樣誕生了。

每當有人問：「你們這個東西叫鳥茶？」，我就回說：「沒錯，這就是我們的企業！」

「鳥茶」這個名字雖然不太好聽，不過「臺灣藍鵲茶」這5個字是關鍵，很多朋友、廠商和客群，都是因為這個名字跟我們買茶的。

接下訂單沒簽約 自己貸款2百萬來還

創業過程中有幾件事情很重要，特別是對於新創而言－－第一是「產品要好」、第二是「資金對位」、第三是「組織夠強」。

從我們的產品來看，坪林總共有12個集水區，分別散布在7個村，可是在翡翠水庫上游集水區沒有農藥的有機茶園面積非常小，僅有3.46％。因此，我們用「流域契作」的方式，強調「不要有毒物累積在環境中」，這個概念不同於所謂的有機產品或農產品保護。我們想引領生態農業風潮，進一步的把消費者帶到山上來辦理產地旅行，直接讓消費者認同我們的產品。

當時，我認為我們的產品很好，主軸很酷，直接抓到了現代主流的食安問題，而且新興農創很少走到這一步，大部分的農創都是單一農家各自生產不錯的有機產品。

不過，沒有錢是關鍵。「流域契作」必須集結很多茶農一起參與，相當困難。所以當這個提案出來後，有許多媒體來報導，我們也收到了很多迴響。接著，一個名為「春X洋行」的大陸盤商訂了800斤的茶葉，覺得我們的產品不錯，想買下來。但是在訂茶過程中，我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是「沒有簽約」。

當時，那個盤商非常有心，還跟著茶農一起開會，大家一起坐下來討論、一起關心台灣的環境。茶農們還說：「耶！終於有人關心我們在做的事了」。我們在2月達成共識，結果到了4、5月時，盤商卻不見了，人間蒸發。

許多朋友說可以走法律訴訟，但他們也提醒我們，山上的茶農一定會口耳相傳，最後品牌就會死掉；而透過律師詢問，得知這樣的法律訴訟一打就要3~5年。所以，我就毅然決然用學生青創貸款，在還沒畢業時，就去貸款2百萬，把800斤茶葉買下來，所以現在公司名稱叫「八百斤股份有限公司」！

我們當時笨笨的用貸款把茶葉等下來，覺得好像我們有好的產品，就可以往前走了，還覺得坪林藍鵲茶鄉永續生態可以達成了。

我們希望創造出這樣的畫面：茶農在山裡面種茶，他早上種茶，下午可以講茶，這個概念叫做「半農半X」，可以提升農業的附加價值，從一級產業變成三級產業。我今天有了產品、有了資金，可以這樣做出事情來，好像還不錯喔？

權責不分 夥伴出走不歡而散

你們以為2百萬已經很嚴重嗎？不是，後面的事情才嚴重，後面是真正讓我Fuckup的一件事、完完全全Fuckup！也就是第三件事情。

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就是團隊執行權責不分。當時，是以學校的實習課學生做經營團隊，這樣最大的關鍵問題是「實習課的老師是學生的老闆」，可是這些實習課學生進到坪林之後，是拿我個人貸款創立的公司資金在做事，所以就出現了一些狀況。

最直接的衝擊，就是理念不同。有夥伴認為藍鵲茶應該是「年輕人喝茶」，年輕人喝茶跟生態茶的差異聽起來是小事情，但小小的關鍵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就會影響非常大。

貸款有200萬，可是如果只能做一件事情，大家會競爭優先順序，造成「權資不分」：學弟妹們要聽我的，還是聽老師的？我負責的是200萬的清償貸款，可是這門課打分數的是老師，你是學生，一定聽老師的。

當時我心一狠做了一件事，想說算了我專心唸書，於是就在實習課裡說到，「我把我的公司、帳戶、大小章交給團隊，我先專心把博士班念好」，Fuckup！

結果，我在一年間沒有看過任何資產負債表、損益平衡表，更重要是也沒有看過任何流水帳。我記得在談判破裂後，某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偷偷潛回研究室拿回帳本的時候，一看驚呆了，200萬只剩40萬，Fuckup！

此外，在談判過程中得知，實習課的學生們寧願成立新公司，也不願一起打拚。這是因為開始有很多媒體採訪，包含《民視異言堂》，TVBS的《一步一腳印》等等都來拍了，但是那些節目要拍攝的對象都是我個人，畢竟創辦人是一個人。我相信很多新創企業都會遇到這個問題－－光環只在一個創辦人身上；可是來支援的人有很多，這時候該怎麼辦呢？

因此，實習課學生說要分家，說藍鵲茶商標讓給他們用，如果不讓200萬的貸款就要我自己想辦法還。於是，我找了律師朋友一起來談。但這個動作惹毛實習課學生，因為學生們一看到我帶律師就翻臉，告到老師那去了。原來，學生跟真正在創業的人想的不太一樣。貸款的是我，我還成了員外了！為了不正面衝突，我就休學啦，Fuckup！

股權處理和商標歸屬 早早釐清

最後，我們在2015年的時候分家，各位如果知道「臺灣藍鵲茶」，現在看到的鳥是三代、四代鳥。我們有第一代「水墨畫」鳥，第二代是線條鳥；第三代、第四代則是現在看到商標。為了有所區隔，我們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透過上述的過程，我有幾件事想分享。第一是「股權處理一定要明確」，如果你想找一個共同合夥人，「他要跟你一樣等值」；如果你覺得好像沒有等值的效果，那麼他可能就不是你要找的人。還有，前面不管有多完美，一定要想好後路，因為有一天，你的共同創辦人離開時，你的退路一定要先想好。

第二，是關於「商標」這件事情。食農新創在初期的商品生成階段，因沒有智財權的基因，但仍有關鍵的「商標」處理，商標具有「保留所有權更能保護社會使命」的特質，並在適當的時機授權，甚至在新創團隊進入 A Run時，它能是個籌碼。不管帶著你的團隊走進A Run還是B Run，長期來看，商標都是一種完整的保護的方式。

第三，成立「股份有限公司」。因為在分家前前設立的公司，是成立「有限公司」而不是「股份有限公司」，在董事投票上，不論我出了200多萬、實習課學生出了10萬，都是以人頭計各只有一票。如此會對出資的創業者非常不公平。

創業夥伴如結婚對象 必須慎重

再來，我跟大家說清楚，如果要尋找共同創辦人，他可以比你更了解產品未來的可能、或是更有執行力、或是彌補自己的能力不及之處。重點是，一定要找到對的人，把他變成自己人。創業的時候，非常非常容易吸引到錯的人，這是常發生的。因為你的產品有特色、或是你的理念夠、你的人脈資源夠的時候，非常非常多人會靠過來。那這種情況下，你要用對的方法去找到對的人，甚至要用結婚的心態面對。

創業要找到一個跟自己一起走下去的夥伴，幾乎是用要嫁娶的方式去找人，不能只是試試看，甚至是玩玩的。要找到對的人，彼此的互動頻率非常重要，他可以是你的好朋友，但要保持競爭；你可以有曖昧，但不能有火花，因為必須要在很多事情上保持公正。

作為團隊，一定要相忍為用、相互支援。

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一個適當的夥伴，單身走下去也不錯。為什麼呢？因為「創立初期，你的意志力和思慮，是產品的關鍵」。Fuckup！

（內容編輯自2016.05「創意搞砸之夜」，整理：李妍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