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隱藏的貧困:比低收更弱勢的近貧家庭
如果你我能選擇出身,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想含金湯匙,或至少不愁匱乏。但事實上,貧困家庭擠不進社福窄門時,不只是影響了孩子求學的平等發展,也容易和社會斷了連結,甚至被排除在外。
凱米颱風來襲前,嘉義的蔡社工趕到濱海訪視被轉介的陳家。陳媽媽20年前經婚仲嫁到台灣,前陣子老公不幸癌逝,留下積欠數月的醫藥費及房租。陳媽媽盡心照料6歲女兒和90幾歲的婆婆起居,還要處理後事和欠款的費用。為了省給女兒和婆婆吃用,自己忍著沒吃東西,有次早晨騎車載孩子上學,路上餓得暈倒摔車,不省人事,被送醫急救才甦醒,經村里幹事轉介至台灣世界展望會。
在實務工作上,社工須評估求助者的資源。原來陳媽媽已是二婚,前任老公吸毒、酗酒及家暴10年之久,故離婚後和兒子鮮少聯繫,幾年前兒子滿18歲不再就學,被納入勞動人力計算,即使無同住及撫養實情仍不符低收補助資格。
陳媽媽說中文還算流利,但前婆婆不准她認字及聯繫外界。不識字和缺乏人際資源成為她求職和求助的雙重門檻,也無法教女兒學習。自從老公過世後曾想回鄉,但原生家庭清貧,「光是買機票就有困難,孩子上學和生活適應也是問題。」陳媽媽告訴蔡社工。
留下來也是挑戰重重,房東好意地睜隻眼閉隻眼,不常催繳。但每月僅特殊境遇2,747元難以度日,勤奮的陳媽媽趁著女兒上學,去食品廠兼職作業員,但收入和最低工資相差甚多,其他家計缺口需要展望會等社福機構東貼西補。
為什麼比低收更脆弱?
「有些家庭沒通過政府補助後,也不太清楚可以求助其他管道,等轉介到這裡,孩子都讀國小國中了。」展望會的黃社工嘆,「看見孩子辛苦地生活,也會心酸。」
「一旦遇上突發事件,有無政府補助的差別就變得更明顯。」台灣世界展望會國內事工副會長蕭文榮說明,尤其0403地震或凱米風災後,災區的遊客數大減,「這時民宿及攤商面對災損及說斷就斷的客源,被《社會救助法》(下稱《社助法》)覆蓋的家庭至少每月還有固定領取補貼;其他家庭每月還是要付房租、水電、孩子的教育費,急難的需求就會增加。」此外,在針對低收/中低收的採取補貼時,未列於社福身分的貧窮家庭常被忽略而排除,「自己想辦法」。(同場加映:台灣經濟成長的背後:從薪資分布 談貧富差距與隱藏版貧困家戶)
貧窮是缺少儲蓄或風險觀念使然?
有些人可能以為,貧窮是因為缺少儲蓄或財務觀念。事實上,不少受助家庭是有努力儲蓄緊急預備金,只是疫情停工、休業被耗盡,被通膨衝擊再度入不敷出,陷入困難,連帶影響孩子求學和職培。
「展望會連續3年的兒少生活調查,經濟弱勢家庭只有79% 高中(職)生能夠升大學,較全國足足少了1成以上;每4名國中至大專階段的經濟弱勢兒少就有1名決定不繼續升學,多因籌學費太難。」蕭文榮表示,展望會根據前述調查結果以個案分級管理掌握孩子的需求,觀察到急迫的趨勢,提供積極輔導扶助金,為深陷困境的孩子及時拉一把。
隨著社會發展的腳步,台灣也和歐盟等國家相同,從僅支應基本糧食、住所及最低生存需要的「絕對貧窮」(Absolute poverty)觀點,位移到融入物質剝奪(material deprivation)、低度就業的「相對貧窮」(Relative poverty)視角。
「目前《社助法》也是以收入、財產及消費支出等指標設立的相對貧窮性質,但核定過於嚴格。目前《社助法》已在修法,期待加速腳步,依照社經趨勢放寬家庭應計算人口範圍及調整貧窮認定,讓真正有需要的人都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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