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FC臺灣-播種教育10年了,鄒族青年茁壯成樹
為了拍攝DFC十年紀錄影片,我邀請了2010與2011年參與DFC挑戰的鄒族孩子汪翰翔和武莉淳,從嘉義來到DFC臺灣在臺北的辦公室。雖然明明一兩年就會看到這群孩子一次,但在捷運站接到他們,給他們兩個大大的擁抱時,我仍然紅了眼眶。
「十年前,DFC種下來的種子,長成大樹了!」是我最真實的感受。
在聊天的時候,我邊翻出好多當年的報導和照片,我們一邊看一邊發出爆笑聲,翰翔和莉淳也把這些老照片翻拍起來,傳給他們的朋友看。笑鬧之間,莉淳突然說了一句:「天啊,原來這麼多人看著我們長大,還好我沒有長歪!」
我想,她口中的沒有長歪,除了也偷偷稱讚自己越來越漂亮以外,她真正的意思是:他們依然沒有忘記十年前的那份初衷,兩位孩子現在也依然努力的將鄒族的文化傳承給下一代。
「一個人如果不瞭解自己的文化,就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找不到回家的路。」-汪翰翔
十年前,他們都是「夢想之鄒青年團」的團員,因為老師郭軒志的引導下,他們發現自己擔心鄒族傳統文化會失傳,決定透過DFC四步驟——「感受」、「想像」、「實踐」、「分享」,立志復興鄒族的文化。
這群鄒族青年們,知道鄒族是口傳歷史系統,本身沒有文字作為載體,因此決定拜訪部落裡的耆老們,從學習古老的鄒族歌謠開始,透過讓族人重新傳唱這些歌謠,讓代代口傳的歷史能繼續獲得傳承。並且,透過深度參與部落祭典,產出一篇又一篇由鄒族青年觀點出發的文字和影像紀錄,不但影響上百位不同世代的族人,更讓部落長輩感動,感謝他們的用心。
十年前參與DFC挑戰的故事,獲得了很多報導和迴響,但為什麼十年後,「文化失傳」的危機感依然盤據在他們的心中呢?莉淳說:「當時影片裡採訪的耆老有些都已經過世了啊,我們鄒族只有幾千人,年輕人越是拖,傳承能開始的時間就越晚,也不能只有我們幾個在做。何況鄒族位於阿里山上,部落孩子往往國中之後就要下山念書,更容易造成文化傳承斷層,而且不只是青年,許多部落裡的壯年人也不會唱鄒族的歌、說族語了。」
除了不缺席鄒族的節慶、觀摩其他族的各個慶典之外,身為國小老師的莉淳,也會在課堂中帶著孩子們唱著一首又一首傳統鄒族古謠和兒歌,希望能持續透過傳統歌謠將鄒族文化一代代傳承下去。因為DFC而開始想要好好傳承鄒族文化的翰翔,之後也成為成大歷史系的學生。即將畢業的他,在思考著是否要回去部落,當個「不傳統」的老師。「直接回部落才能把第一手的歷史保留下來。」他說。
自己產生問號,才會主動尋找答案
成為老師的莉淳,後來變成協會的定期定額捐款人,清楚知道年輕老師的薪水絕對不優渥的我,這次忍不住問她:「為什麼要捐款給我們?」「因為DFC對我來說很重要啊。」她笑笑地說。「我覺得當初DFC幫我打開了一扇門,開始讓我能去思考:『我可以用什麼方法改變我看到的問題?』也讓我開始想『從這些制式的教科書裡,我還能多學到什麼?這世界上的知識只有這樣嗎?學習不該是只有課本上的學習吧?』」。
莉淳接著說:「當我開始自己產生一些問號,我才會開始主動去尋找答案,也才會想要鼓起勇氣去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創造什麼改變,雖然當下並不知道能不能真的造成多大的改變,但是真的自己完成一件事情的成就感,對當時的我影響很大。」
「現在當了老師,我看到很多孩子還是會找答案啊,但不去問為什麼了,這就很可惜。到現在我翻到以前的報導、心智圖還有照片,我都還是覺得當年的那個「用自己小小的力量想要嘗試改變的自己」很厲害!我想捐款的原因就是因為DFC臺灣團隊影響我的生命很大,所以我希望DFC持續下去,繼續影響別人的生命!」
傳承「Soupuzu」精神 點燃學習動機
翰翔則說,DFC是個讓他主動開始接觸鄒族文化的契機,讓他慢慢覺得回部落是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而在歷史系唸書的這幾年中,翰翔與同年的幾位夥伴們,不中斷地承辦 Soupuzu鄒族成長營。
「Soupuzu」在鄒族語中是點燃、生火的意思。他們希望透過族人大學生主辦營隊,讓部落的弟弟妹妹們更認識鄒族文化、更認識自己,並找到未來想走的路。
每年回到部落去辦營隊,翰翔也慢慢體會到「長期經營」的累。他說,教育這條路,真的很辛苦,因為大家都會覺得「這不是本來就應該要做的事情嗎?」但翰翔他們辦的「成長營」和一般營隊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們用陪伴的方式與孩子相處,沒有固定的上下課時間,教給弟弟妹妹基礎的觀念和傳統,但是「重點是我們花時間相處啊,文化是很潛移默化的」。
問他當時為什麼想用成長營的方式?翰翔回想,他們看到別族青年有這樣的制度,創辦營隊的朋友們覺得除了羨慕之外,更應該開始行動。沈思片刻後,他又說,這個歷程其實跟當時帶著他們做DFC的郭軒志老師陪伴他們的方法一樣啊!「當初他就是陪著我們探索,所以現在,換我陪著弟弟妹妹們。其實,孩子們都在看,看我們用什麼方式在他們生命中駐足,他們也會有樣學樣。」翰翔說道。這時候,換我不禁心想「還好我們這群大人也沒有長歪!」
堅持不懈,終將被看見
十年過去,我也從旁觀察到,以前總是「省話一哥」的翰翔,越來越會說自己的故事,他說:「透過DFC的步驟, 我學會了如何分享,也因為不斷的練習,我才能慢慢梳理出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前同個部落裡的族人可能完全沒有聽過我,現在,他們慢慢知道有個叫汪翰翔的年輕人,一直在努力傳承鄒族文化。」
十年來看著翰翔和莉淳,我學到的是:只要堅持不懈,總有一天,會有越來越多人看見的。
回想這十年的變化,從當年寄信給全臺3492所國中小,只收到兩所學校的回應與詢問,到十年後的現在,慢慢地做出一點成績,終於讓大家知道有個叫「DFC 臺灣」的組織在陪伴老師們,在推廣不一樣的教育。而且還能親眼看到十年前像翰翔和莉淳這樣的種子長成大樹,心中只有無比的驕傲與感動。
十年來,他們說,常常在節慶的時候看到我來「查勤」,其實我只是想念他們,想看看他們過的好不好而已。照片中的,是十年前來參加第一屆DFC分享大會的鄒族孩子們,偶然翻到這張照片,除了滿滿的感動之外,更謝謝他們現在依然堅持著改變,這是讓我和團隊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最後,我問兩個孩子,你們想跟十歲的DFC說什麼?
「什麼意思?」
我說「假設我跟你說明年DFC就關了,你會怎麼樣?」
「啊?為什麼!姐姐,再辛苦也不能放棄啊!」
「為什麼我們不能放棄?」
翰翔:「因為DFC對我來說影響很大,讓我知道有一群人默默地為了全臺灣的小朋友有多努力。」
莉淳:「因為對我來說你們會一直都在啊,我想要以後我生小孩子後,他們還能繼續參加DFC!」
看著這麼努力的他們,我也暗自提醒自己要秉持著「Soupuzu」的精神,讓DFC臺灣這把火,永續地燃燒下去,成為點亮他人的那道火光,一年不夠就用十年,十年不夠就用ㄧ生。而 DFC臺灣除了要陪伴更多像莉淳和翰翔這樣的孩子以外,在這些孩子長大,成為家長、成為教育實踐者以後,繼續不間斷地陪伴他們,會是我們持續努力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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