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強風倒下的樹木——保護區倒木留原地「發光發熱」在半屏山成銀合歡移除助力

10月初以楝科植物為名的山陀兒颱風，從南部小港海域長驅直入，造成高雄市區、屏東部分地區災害，尤以高雄市區規模龐大的倒木，首度令人意識到風災造成的倒木對都市的影響。同樣位於高雄市內的壽山國家自然公園，也飽受風災洗禮。倒下的大樹固然令人不捨，在半屏山卻意外地加快了銀合歡移除速度。

倒木原地堆置不外運保留生態系

10月下旬，某個週六上午9點，高雄陽光高照，熱力不減。山陀兒颱風離開不久，沿著壽山動物園登山步道進入柴山（壽山俗名），鋸成段木的倒木，整齊地堆置一旁。

颱風過後的滿目瘡痍、沿途700多棵倒木，阻擋去路難以通行，已在八天內火速清理完畢，大致恢復過去景象。內政部國家公園署國家自然公園管理處遊憩服務科長閩良基說，2011年開園之後，首次遇到如此嚴重的風災。氣象局測站也在此測到16級風力。

國家公園署不但協調內政部國土管理署南區都市基礎工程分署幫忙，自管處也協調軍方幫忙，軍方派出戰力最強的海軍陸戰隊，持續三天、每天十人投入清理工作。另外，農業部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屏東分署支援一天，奉茶隊志工、熱心民眾及山友沿路幫忙清理，第一天上山工作的小山貓，因工作過度當天就損壞，之後所需的鏈鋸汽油端賴人力搬運。10月13日所有步道全數清空。

園區內的倒木不外運，以不妨礙遊客使用道路為原則，切段就地安置，任其腐化回歸自然。這不但避免搬運過程所消耗的能量，也讓居留在樹身上的昆蟲、甲蟲不受干擾，此外也能維持水土保持。

保護區任其自然演替步道補植原生樹

倒樹以榕樹居多，此地雖適合榕樹生長，仍不敵強風倒下。園區中有24座過去高雄市政府興建的涼亭，只有南壽山觀林亭受倒樹波及，現場拉起了封鎖線。

當初採完礦，種樹為了速效，種植密密麻麻的榕樹，不同的條件似乎影響這次風災倒或立。現場觀察，路邊仍站穩的樹雖然淺根，但有支柱根往外擴散抓地，顯得穩固；另一棵倒木，除了主幹缺少支柱根，應與缺乏發展空間、沒地方長支柱根有關，終因棲地優劣決定其存活。

步道失去遮蔭變亮也變熱

10月，因東北季風帶來的霧霾，並非鳥瞰城市視野最理想的狀態；儘管如此，仍有山友說，樹倒之後，山上景觀變得通透，感覺風景更美了。「以前這裡滿滿的都是大樹，要看到對面山的景色很難。」巡山員賴裕邦解釋，風災之前沿路原已成蔭，有如綠色的拱廊，十分涼快。路過遊客紛紛指出，樹倒了感覺變亮了，也變熱了。

「其實風景依舊，只是視野變好了。」同行的國家公園署保育及解說組長許書國說。

此地最常見的外來種是銀合歡和龍眼，銀合歡是過去水泥廠種的，龍眼樹則歸功台灣獼猴，因為好吃就採來吃，種子隨著四處播種。這些倒下的外來樹種，以及過去製作的指示牌，自管處都將移除。

空蕩蕩的七蔓奉茶站，沒有山友駐足，只有幾隻猴子，無聊地互相理毛。另一邊，盤榕奉茶站山友排排坐著休息喝茶，擺放著裝著各種飲料的茶桶，都是山友不辭辛勞從山下背上來的。山友對於倒木後的景觀很有感，不無希望再見綠樹成蔭的景象。

風災雖造成眾多倒木，但園區內將任其自然演替、不補植。只是，不播種真能長出植物？「不要小看生命的力量，地面上自然落種的小苗，一有空隙就會長出來。」許書國解釋。至於步道旁因倒樹留下的空白，將補植在壽山園區範圍內採種的原生樹種。

半屏山保安林移除銀合歡山陀兒來幫忙

另一邊是「半屏山保安林」，雖也在自管處園區範圍，卻是個獨立的空間。此次風災同樣重創園區的林木，救災分工由農業部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屏東分署負責清理。此地倒最多的是外來入侵種銀合歡，是原本就規劃要移除的對象，山陀兒意外地加快了移除的腳步。倒下的銀合歡就地堆疊移除，再種回原生樹種。

山陀兒15級風帶來嚴重的打擊，占地40公頃的保安林，光是民眾常健走的半屏山緊急聯絡道路，接近400棵倒木，一週內清理完畢。原本沿路綠樹成蔭，現在樹冠光禿禿的，和壽山步道沿路一樣變亮了。巨大的銀合歡應風腰折，協力廠商和旗山工作站工作人員，拿著鏈鋸沿路鋸倒木，過程相當辛苦。

保安林處理倒木的原則也是留置原地。倒木移除後空出來的區位須補植，就以當地採集適合高位珊瑚礁的原生植物種源，培苗種回來。「雖看到移除外來入侵種的機會，但我們種下的樹也嚴重受損。」負責半屏山造林及銀合歡移除業務的是屏東分署經營企劃科陳君傑，他說，倒下的銀合歡將趁此機會清理。

銀合歡入侵的這片保安林，生物多樣性遠不及壽山。銀合歡雖然倒得多，大多只是折斷，稍不留意又會趁虛而入。陳君傑觀察到，3日山陀兒過境至今兩個多星期，銀合歡又長出來了。「此次折損的銀合歡，將先鋸短但不致於死，使其根系繼續水土保持功能，然後在四周種植原生植物。」

原生恆春厚殼樹自然落種的小苗，散布路旁，長期與銀合歡苦苦競爭。「今年雨水多，恆春厚殼樹下種附著率高，但銀合歡影響它成長機會。」陳君傑表示。要競爭過銀合歡不容易，於是盡量保留小苗，另外有請鳥類多幫忙傳播種源——原來恆春厚殼樹的果實，深受鳥類喜愛。

淨空銀合歡純林原生樹種迎來強風洗禮

距離步道入口處約450公尺處，有一片約0.6公頃的造林地，是移除銀合歡純林的成果。分署不但移除銀合歡，還保留自然落種小苗及原生樹種。珊瑚礁岩土層薄、土質不好，能在此逆境存活的樹種不多。分署將移除後的銀合歡殘材堆置腐化，增加土壤有機質。去（2023）年植樹活動，分署與民眾在此植樹，相思樹、恆春厚殼樹等自然下種的小苗，在此落地生根。

含辛茹苦種下的小苗，在殷殷照料下，原本生長狀況佳，卻不敵凱米、山陀兒兩個颱風接連來訪，造成7成小苗木倒下。「颱風過後情況很淒慘，廠商很辛苦扶正倒下的苗木，幸好復原率不錯，約7成扶正後恢復生機。我們分署也繼續撫育造林，與半屏山猛禽專家鄧柑謀老師討論增加栽植鳥類、昆蟲食物資源的種類，例如雀榕就深受眾多鳥類喜愛。」陳君傑說。造林地裡，幾位協力廠商人員，依據每棵苗木的情況調整支架或覆土修護。

扶正倒木免成躺平族優良母樹採種收編

另一處造林地，同是移除銀合歡純林後的成果，位於步道1.4公里處，5月辦理銀合歡移除及植樹活動。分署利用人工割草就地腐化轉換成有機質，增加土壤微生物，土壤厚度隨之增加。此地保留下颱風過後的枯倒木，無法扶正的倒木有如裝置藝術。經扶正的，也有好消息。「黃荊小樹扶正之後抽新葉了。」陳君傑說，若不扶正成躺平族，將影響景觀和成長條件。

紫草科的恆春厚殼樹、黃荊（埔姜）正值花期，恆春厚殼樹成樹開出小花，潔白秀氣，會誘蝶來訪；紫斑蝶食草盤龍木也自然落種、生長。黃荊是全日照植物，和羅氏鹽膚木這類蜜花粉源的矮灌，很適合種回移除銀合歡後的陡坡。

儘管如此，仍有強風下屹立不倒的大樹。回到入口處，有棵樹冠茂密的克蘭樹，沒事般地延伸，欖仁樹倒的也相對少，研判都有強根系。「我們將陸續採集克蘭樹種子，種在這片土地上。」好的母樹就是要收編採種，陳君傑為此下了小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