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助理為何都是女聲？學者揭AI科技的性別革命

另外一種用來處理詆毀智慧妻子行為的常見策略，就是改變聲音的性別（而且無論外界如何批評，都未能阻止公司採取這種便宜行事的作法）。Google 就一直這麼做。

2018 年 5 月，Google 為其語音助理公佈了一系列新聲音，其中還包括知名音樂人約翰．傳奇（John Legend）的聲音。他的太太克莉絲．泰根（Chrissy Teigen）在推特上開玩笑說：「我甚至不再需要人類約翰了！」

對此，傳奇回覆：「嗯，Google 助理可不是什麼事情都會做。」就拿這個擁有傳奇聲音的 Google Home 來說，顯然不是只有女性化智慧妻子得面對性暗示。

不過，正如前述所說，相較於擁有男聲或男性身份的機器人來說，針對女機器人的性別評論往往更為極端、更具潛在危險性，就如同社會中的性別暴力往往更常是針對女性一樣。

音調高聽得更清楚？為何語音助理都是女聲？

語音助理之所以會選擇女性的聲音，是有特別原因的。首先，有不少研究指出人們比較喜歡女聲。我們在第三章中提過，女性「悅耳的聲調」會讓人們覺得比較熟悉、比較放鬆──就像亞馬遜某位發言人所說的，她們的聲音更有「同理心」、更「使人愉快」。

人們認為，女聲較不具威脅感，較適合智慧妻子所擔任的恭順、服務角色；女聲也較常被用在購買或協助情境，可以幫助企業吸引、取悅消費者。話雖如此，機器人和AI產業中其實存在不少對於女聲的迷思，包括認為女性音調較高，比男聲更容易被聽到，或者認為較小的喇叭難以再現類似男聲的低沉嗓音。

但實際上，音調較高反而比較難被人類聽到，因為人類的聽力會隨著年齡或環境的影響而不斷惡化。

女性的說話模式之所以會和男性不同，是因為女性在發音時會更重視母音；順帶說一句，「智識水準」更高的人，通常也傾向在發音時更重視母音。至於智慧妻子常用的小型喇叭，基本上是難以再現所有的聲音，這個缺點對於女聲與男聲是相同的。

女性聲音聽起來像嘮叨 男聲卻被視為權威感

還有一些研究進一步補充，甚至反駁了這種大家都比較喜歡虛擬助理是女聲的說法。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全球平等技能聯盟所做的研究回顧報告，多數人其實更偏好嗓音低沈的男聲語音（像是好萊塢演員史恩．康納萊的聲音），尤其是針對權威性的陳述，對於幫助或輔助性的任務，才比較偏好女聲；此外，人們普遍更喜歡與自己性別相異的聲音。

不過，報告作者發現，有許多女性表示只要可以選，她們會把語音助理換成男性的聲音，但沒有任何一名男性提到自己會這麼做。

還有另一個更複雜的問題，與我們所關心的主題密切相關，也就是人們對於語音助理的女性刻板印象反應為何。女性的聲音常常被說很煩人或很嘮叨。帶有「尖細鼻音」的女聲，時常被批評聽起來像是在「嘮叨」、「埋怨」，而充滿權威感的男性聲音通常不會給人這種感受。嘮叨埋怨的聲音，會和瑣碎、家務連結在一起。

英國古典文學教授瑪莉．畢爾德（Mary Beard）在她所寫的指標性宣言《女力告白：最危險的力量與被噤聲的歷史》（Women & Power: A Manifesto）一書中寫道，「當聽者聽到女性的聲音，並不會覺得那個聲音帶有權威性；或者可以說，他們還沒學會如何聽出其中的權威性。」

換聲音就能擺脫性別刻板印象？該用什麼聲音才對？

跟隨 Google 的作法，並且主張切換聲音的性別就能一舉解決一切，聽起來或許相當誘人，但就如同我們在Pepper那章所說的，這種作法只不過是轉移與逃避問題而已，並未正視與處理性別身份被大眾賦予的文化價值。

此外，這也帶來下一個問題：究竟一個恭順屈從的裝置，擁有什麼的聲音才「對」？只要這些裝置固有的屈從定位沒有改變，那麼就算換成一個帶有少數族群標記的聲音（不管是音調、口音、發聲方式），問題未必真的比使用女聲更單純。

多元化的聲音選擇固然可說是正確的一步，但就發展女性主義式的智慧妻子而言，這一步或許還遠遠不足。對此，部分的智慧妻子開發者與評論家決定改弦易轍：開始教育智慧妻子的擁有者，尊重他們的設備。

• 本文摘自：《智慧妻子：Siri、Alexa與AI家電也需要女性主義？》
• 出版社：國立陽明交通大學出版社
• 出版日期：2023 年 09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