汰換傳統爐具走向潔淨烹調印度的「幽靈碳權」爭議

潔淨能源當道，烹調爐具也吹起減碳風，「潔淨烹調」（cleaning cooking）指透過爐具更換與改變燃料來減少碳排，不僅有助於對抗氣候變遷，也有益於人體健康。然而，企業於碳交易市場能得到的利益與寬鬆的減碳定義，使得潔淨烹調的效益被過度誇大，在印度，其效益的高估程度達八倍之多！

不必再燒柴煮飯潔淨烹調是什麼？

潔淨烹調（clean cooking）是一種使用乾淨、高效能、更永續的技術和燃料來烹飪的概念。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在2022年1月發佈的數據，全球仍然有24億人（即世界三分之一人口）無法使用潔淨能源來烹飪。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人們使用燃燒效率不高的爐具，加上燃燒柴油、煤炭和生物質（如木材、動物糞、廢棄作物）等會造成嚴重汙染的燃料來烹飪。

長期暴露於這些高汙染燃料所釋放的有害物質，如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氮氧化物和黑碳（black carbon），可能導致呼吸道疾病、心臟病和肺癌等健康問題。其中又以兒童和婦女更容易受到影響，由於婦女經常負責烹飪，且婦女與兒童在家中的時間更長，暴露於這些汙染物的風險也就越高。

另一方面，高汙染的燃料也不利於環境。燃燒煤炭和生物質所釋放的溫室氣體不僅加速氣候變遷、造成空氣汙染、加速冰川融化，PM2.5中的黑碳等細顆粒物也會影響作物收成。

潔淨烹調透過使用低汙染燃料，如液化石油氣（LPG）、天然氣、太陽能或電力，以及高效率的烹調設備，如節能爐具，不僅減少室內空氣汙染，避免木材等燃料的使用，有助於森林保育，也減少碳排放。因此，潔淨烹調的發展對於人類福祉與地球環境是有多方好處的。

高昂的初期成本、燃料與爐具更換的持續支出，都是發展潔淨烹調會遇到的障礙。圖／Karan Singh Rathore／sanjhi.org（CC BY-SA 2.0）

高效爐具減排被大幅高估成幽靈碳權

然而，轉向潔淨烹調不僅涉及技術性的挑戰，還牽涉到經濟、社會和政策因素。高昂的初期成本、燃料與爐具更換的持續支出，都是發展潔淨烹調會遇到的障礙。在印度，號稱全球碳抵換市場龍頭的印度公司Enking，幫助無數印度家庭轉向潔淨烹調，但其效益卻備受爭議。

Enking為貧困家庭提供燃燒效率更好的爐灶，希望能使他們消耗更少的木柴，從而減少碳排放。這些減碳的效益成為碳抵換市場的交易商品，企業、政府和個人可以購買這些碳抵換（carbon offset）來抵銷自己的碳排放。

在印度，超過40%的農村居民仍然依靠燒柴做飯。可想而知，Enking的計畫在碳抵換市場創造了龐大的經濟效益，其買家就包含了石油巨頭殼牌（Shell）等高汙染企業。然而，這些計畫的碳減排效益可能被嚴重高估。近期加州大學一篇研究發現，這些高效爐具的減排效果被高估了八倍之多。

印度超過40%的農村居民仍然依靠燒柴做飯。圖／Otuo-Akyampong Boakye／Wikipemia Commons（CC BY-SA 4.0）

爐具減碳效益的計算涉及多個參數，然而，聯合國潔淨發展機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 CDM）的寬鬆減排規則與參數，使得Enking跟獨立研究人員的估計結果出現嚴重分歧。

比如說，在潔淨爐灶的項目中，減碳效益涉及爐具效率改善而節省的木材使用量，亦與不可再生生物質的比例（fNRB）有關。

2012年CDM宣布的fNRB為87.9%，幾乎是假設森林不會再生。然而，在自然狀況下森林是會再生的。根據獨立研究機構Gill-Wiehl運用更精細的模型計算出的fNRB僅24.2%。《氣候之家》（Climate Home News）的報導顯示，農村人口對森林損失的影響有限，因他們也擔心長期伐木的後果，因此大多只撿拾落枝或是折斷樹枝，有時也會種植新樹木。

除此之外，潔淨爐灶的裝設並不代表潔淨爐灶的使用率。根據Enking與CDM的後續監測數據，顯示了潔淨爐灶的持續高使用率。然而，獨立研究機構發現實際上的使用率只有大約一半，且經常和傳統爐灶同時使用。許多村民表示，潔淨爐灶經常很快就壞了，而他們大多負擔不起汰換以及額外的瓦斯開銷。這些數據差異可能來自追蹤方法的不同與嚴謹程度。當減碳效益涉及商業利益，這類數據就傾向於被高估。

總結來說，潔淨烹調對人與環境有多方好處，有益於改善全球健康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但寬鬆的規則，過度誇大和樂觀的估算、不夠精確的後續監控與配套措施，不只效益短暫，也造成與事實不符的碳補償。高汙染企業買了實際上不存在的碳權，無助於迫切的氣候危機。碳抵換市場需要更嚴格的監管與更精確的科學估計，以及政府、企業和國際社會的共同協作，以確保減碳排的實際效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