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難民小孩到辦學者 她要改變弱勢孩子的生命

7歲那年，你在忙什麼呢？忙著適應學校生活？忙著和鄰居一起打電動？還是忙著找理由不去上英文補習班？

7歲那年，來自越南的吉雅．張（Gia Truong）已經利用剛學到的英文句子，為剛到美國的家人覓得第一餐。現在的吉雅現在是美國展望校群（Envision Education）的執行長，展望校群主要招收中低收入家庭、拉丁裔及非裔美國人的學生，吉雅的求學經歷讓吉雅知道，要培養孩子自信、幫助他們成功，只有知識的學習是不夠的，因此展望校群的學校透過實驗性的課程、創新的教學方式，為弱勢學生培養自信、批判性思考和領導能力，讓像她一像的弱勢孩子透過教育生存下去、取得自信，甚至成為世界的領導者。

學習歷程表達思辯（Portfolio Defense）是展望校群最著名的課程，卻也是最令學生頭痛的一關。6年級至12年級的學生必須歷經3次學習歷程表達思辯，在老師、家長、行政人員和低年級學生面前，將多年來的學習成果化為1小時的演講，展示自己已習得展望校群重視的領導、溝通、團隊合作、批判性思考等能力，並答覆聽眾所提的相關問題。

1/3無法通過的孩子是最幸運的一群

學習歷程表達思辯要講什麼呢？舉例來說，為了實際應用批判性思考和專案管理的能力，展望校群的學生都得實習，實習的12周期間，他們不用到學校，而是去上班，沒有支薪，且需要完成一個專案，回校後報告所學。

例如學生在程式公司實習，除了學會寫程式，也得展示要如何將學到的內容應用在自己的職涯、如何利用所學提升自己和社群的生活。報告的時候，家長、老師、行政人員和較低年級的學生一起在台下當觀眾，低年級學生也知道明年就換自己上台了。

首次進行學習歷程表達思辨時，通常有1/3的學生無法過關，他們在第一時間都會情緒爆發、大哭，但還是會擦擦眼淚依師長給的建議重新做表達思辨，直到師長認為他已能清楚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

「我常常覺得這1/3的孩子是最幸運的一群。」吉雅說，知道自己可以失敗且會好好的，有能力重新站起來，通過任務，將會非常有成就感，「這些學生都會有較強的復原力，其他同學在大學被當掉時，會覺得是世界末日，但有這些學生會知道失敗並沒有什麼，只要你肯不斷嘗試。」

「學生一開始並不喜歡來我們學校，因為我們的課程很難，要求又很多，」吉雅笑著說，但當學生完成第一場學習歷程表達思辨後，便會獲得許多自信，遇到挑戰時願意正視挑戰，並且相信「我可以從中學到東西」，從不喜歡上學的小孩變成有強烈學習欲望的學生。

「請給我一杯茶！」她因為英文餵飽肌餓的一家人

吉雅的經歷在許多方面與展望校群的課程規劃相符，例如知道如何學以致用。不同的是，吉雅當時是被迫在現實生活中快速成長，她學英文是為了生存；而在展望校群，每位學生都能夠在受保護的環境中學習、學會表達自己的想法、實際應用所學，並從中獲得自信。

越戰爆發後，吉雅和家人離開越南，在馬來西亞的難民營待了近1年，紅十字會志工在難民營附近的沙灘上開英文課，吉雅的3個兄弟對學英文沒興趣，只有當時才6、7歲的吉雅幾乎每天都去沙灘上課，吉雅還記得，那時學到了鳳梨、椰子等許多水果的英文說法，還有一個改變她一生的英文句子。

吉雅和家人後來從馬來西亞坐了19個小時的飛機抵達美國，剛到美國的第1天，他們又餓、又渴，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吉雅想起她在沙灘上學到的英文句子，她走過旅館的長廊，抬起頭，對著眼前的門僮說：「請給我一杯茶。」

門僮理解吉雅的需求，他帶吉雅一家人到員工餐廳，映入他們眼前的是台雙門大冰箱，冰箱門一打開，一道光從裡面射出來，冰箱內被照亮的正是各式各樣的食物。從那天起，7歲的吉雅便扛起代表家人對外溝通的任務。

吉雅表示：「我從這件事上獲得極大自信，不僅是因為我知道這些英文字，更是因為我知道如何運用這些英文字，提升家人的生活。」

這些學生過去只有9％會從大學畢業，如今卻有85％以上升上大二

展望校群的學生有75％來自貧窮家庭，也有許多學生是拉丁裔或是非裔美國人，這之中有非常多學生將會是家中第一代上大學的，過去這些學生只有9%會從大學畢業，「這類學生常會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吉雅說。

事實上，吉雅也曾是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的學生。吉雅大學讀的是長春藤名校布朗大學（Brown University），就讀的前幾個月間，吉雅常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那所大學的學生都很有錢、都是白人、享有許多特權，而在我腦中，我仍認為自己只是來自越南的小女孩。」後來是靠著學校心理治療師的協助，吉雅才從缺乏自信的漩渦中走出來。

相較於弱勢學生平均的低大學畢業率，從展望校群畢業的學生上了大學後，有高達85％到90％會升上大二。吉雅認為，正是因為展望校群透過學習歷程表達思辨等課程鼓勵學生正視挫折，不被一時的失敗擊倒，學生才能從每一次的挫敗中再度站起來，「只要有自信，就算失敗了，你也不會放棄，而是會不斷學習、變得更堅強，任何事都難不倒你。」

相較於一些傳統學校僅重視學生的學業表現，展望校群希望學生也知道如何將學到的技能實際應用在工作上，成為未來的領導者、執行長和創新者，他們因此特別規劃實習、創業和專案導向學習課等課程，讓學生能學以致用。

展望校群期望藉由這些訓練，學生們將有能力成為未來的企業家，「希望我們的教育能塑造領袖，而不只是勞工而已，」吉雅說道。以展望校群的商業課程為例，學生能在課堂上學習如何研發新產品、架網站、甚至了解如何向投資人做簡報，吉雅說：「如果他們在15歲時就有能力完成這些任務，當他們25歲時，便能成就更多。」

展望校群目前已在加州成立3所學校，吉雅表示，希望未來幾年間，展望校群能將旗下新創教學模式大規模應用在全美各地、成功觸及100萬位有色人種及來自低薪家庭的學生。

接受採訪前一天，吉雅的女兒參加游泳測驗沒通過，無法進階到下一級。吉雅在電話這頭問：「妳還好嗎？」8歲的女兒在電話那頭跟她說：「媽，我下回就會過了。就像直排輪、腳踏車一樣，我會過的。」向記者轉述女兒的話時，吉雅說：「我為她感到驕傲。」

就像當年那位小女孩成功透過教育翻轉自己的人生，現在，小女孩長大了，肩負的使命也愈來愈大，但她的信念卻始終如一－－只要有自信，任何事都難不倒你。而她的女兒和學生，正在實踐這個信念。

謝汶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