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月梅從「河」說起-若淨海太遙遠,就從淨河開始
「我好像有種能力,可以緩和地方的氛圍,變得和善。」荒野保護協會理事長劉月梅說。
突然發現自己的「超能力」,是2016年劉月梅擔任荒野保護協會理事長後,無意間發現的事。接下新職前,劉月梅是荒野新竹分會會長。因為新工作,生活也從新竹搬到台北。展開陌生生活,劉月梅關心環境的行動,就從家旁邊的街巷花圃開始。
荒蕪的花圃變得美麗,周遭鄰居開始時不時到附近走走,偶爾稱讚花兒長得好,偶爾拿點長出來的絲瓜回家。曾經被視為無物的一景一物,現在成了每個人都在乎的一方天地。
問題從生活起,解方從行動來。2019年夏天,荒野這回在河川調查也是如此。
清淨河岸 等於解決海廢問題
「關心河的議題之前,是因為荒野在兩年前先開始的海洋行腳調查。」劉月梅說。
三年前,劉月梅才從新竹荒野分會會長,轉任荒野總會理事長。有位志工向她提及海岸消坡塊的環境議題。但過往的做法,總是單向進出,缺乏全面的理解,因此劉月梅興起了海岸行腳的念頭,一步步走遍台灣海岸。計畫穩定運行後,才移居台北不久的劉月梅,苦無好好認識台北的機會,決定騎上腳踏車,認識大台北三大河,大漢溪、新店溪、基隆河。
沒有特別計畫,劉月梅只是跨上Ubike,一逕地騎,一天下來,四、五十公里的路程是家常便飯。「夏天熱,冬天冷,屁股還很痛。」劉月梅笑著說。但她也因而好好認識了河岸濕地生態、河攤管理、河濱設計的議題,並看見台北的獨特,「唯有這裡,在城市中就能享受大河的景緻。」家住在新竹的劉月梅,想要親近溪河,還得特地去。
「台北很不同,河就在城市裡。可惜的是,河流離生活這麼近,大家卻都不知道。」她說。
劉月梅看見台北獨特,想弄清楚河岸問題,但騎車的速度還是太快了,總是咻地一下就經過。既然海岸能夠靠著行腳訪查問題,河岸也能。於是,劉月梅決定從兩輪變兩腳,決定用走的,好好認識河。
速度緩下來,看見的問題更多了,當然也少不了啟動荒野人的內建模式-見到垃圾就撿。大垃圾撿不了,小垃圾加減撿。眼看岸邊垃圾,劉月梅聯想到一直關注的海廢問題。海的問題,不正是河的問題,清淨了河岸,也等於幫忙解決海廢問題。
一開始,陪著劉月梅行腳的志工秀滿聽聞她的河廢計畫,曾經勸她別做,因為人太少、事太多,怎做得完。但一向行動派的劉月梅,卻反過頭來說服她,倘若撞牆,繞個彎就是了。如果不做,根本不會有開始,「發揮阿甘精神,做就是了。」
河裡來的垃圾 比海洋更奇怪
去年夏天7月,荒野志工就率先針對大台北的「母親河」淡水河流域展開調查。菸蒂、塑膠瓶、棉花棒、保麗龍碎片...,任何出現在河岸的垃圾都被清楚記下。荒野志工秀滿說,每次在岸邊撿拾垃圾,旁人看她背了一大包,總是好奇詢問。後來,每次的調查,她乾脆換上透明塑膠袋,也能看到裡頭裝了些什麼。當看到驚人的垃圾後,也能同步教育大眾。
而比起海邊看到的廢棄物,河裡的垃圾千奇百怪,Obike、籃球架、彈簧床等大型垃圾,重得沖不動,就沉積在河邊。也因為距離人們的生活太近,垃圾的種類總是充滿「人」的影子。例如疫情期間,岸邊的垃圾,口罩量就跟著變多;因為休憩用途,留下了餐盒塑膠杯,也時常見到炮竹煙火的盒子。更常見的是,因為雙北隨袋徵收政策,民眾特地前來棄置的垃圾。
經過六個多月,左岸、右岸快60公里的紀錄,初步調查後,最常見的前三類物品包括:菸蒂、牛筋繩、寶特瓶。但除了垃圾,荒野發現還有河岸生態問題等著解決。劉月梅解釋,近幾年,每到五月河面就會出現近萬隻魚隻暴斃。現象存在許久,卻始終無法找出根本解決之道。因此,紀錄廢棄物的同時,計畫也同步紀錄了河岸生態。
開始調查之前,劉月梅原以為河裡棲息的動物,不外乎只有鳥和魚,沒想到竟然有烏龜、鱉,還有鱸鰻、鯰魚。有回劉月梅搭乘獨木舟,從淡水河出海口划向關渡,河裡有大批魚群湧動。「如果河是乾淨的,會長出更多大河文化,有更多河川活動,像是大寶庫一樣。」她說。
恢復台北城大河文化
比起過往,淡水河流域已有所改善,但還是不夠。如今的河川被人們忘記,不是沒有道理。「這和城市變遷下的結果。」劉月梅說。歷史上,河川是門戶,人們南來北往,生活、貿易仰河而息,隨著城市走向現代化,城市中心漸漸移往內陸,加上洪訊氾濫築起高堤防、現代化自來水系統,人漸漸遠離溪流,河川成了邊緣。
曾經的必經之路,成了鮮少人經過的後院,遍佈大臺北的河川,一度成了廢棄物堆置場。儘管現在河邊的堆置場多半已經遷離,但因為轉作民眾假日休閒的場所,也因此出現更多生活垃圾。一來一往,垃圾的問題始終沒有遠離河岸。
劉月梅天性樂觀,雖然河岸因功能的轉變出現更多垃圾,反面思考,卻也因為離大眾日常夠近,比起得千里迢迢前往、一年頂多在號召下才有的海岸淨灘行動,更能隨時解決問題。尤其海廢議題受到氣候等不可控外力,使得海廢議題更加困難,但河域各有管轄,見到問題就能即時通報,或攜手公部門研議政策,共同解決。
山、河、海,大自然,荒野先是看見海岸的問題,再一步步溯源。三年來,經過海洋、河川行腳調查後,也同步走向山林探查。然而,這些調查都只是初步展開。關於接下來的下一步,如同劉月梅隨身帶著的記事本,上頭都是她滿滿的靈光,東寫一點、西寫一點,就能匯聚成清晰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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