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下的「它」在求救...《種土》紀錄片耗時8年院線上映 喚起大眾關注台灣土地

陸地生物

編按:你有見過充滿生命力的土壤嗎?隨著時代變化,現代人與土地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在享受豐碩的瓜果及稻米時,我們卻渾然不知土壤正在逐漸死去、失去活力。《種土》紀錄片透過忠實紀錄兩位主角艱苦的「養土」過程,希望能讓更多人開始關注台灣受傷的農耕土地。

本次《倡議家》將發展一系列以「土」為主題的報導,除了剖析我國土地面對的各種挑戰,也嘗試通過訪問學者及相關工作者,一同探尋解決土壤問題的可能解方。

「我只是想把土『養』回來。」一坏溫潤、鬆軟的沃土,隨著一雙飽經風霜、佈滿裂紋的大手鬆開,溫順的從指縫間緩緩流下。那是長期以有機方式「種土」的阿仁及安和哥,一直以來努力追尋的「充滿生命力的土壤」。

2024年,《無米樂》導演顏蘭權耗時8年製作的紀錄片——《種土》,正式於9月20日登上大銀幕。隨著時代演進,現代人和自然環境的距離早已被水泥叢林隔開,渾然不知任勞任怨的土地,正逐漸因為不當的肥料使用及過度耕種,變得冰冷且無機。

從募資超過600萬,到戲院上映出品,《種土》紀錄片監製謝嘉錕表示,這部片不祈求大家做出實際的支持土地行動,「做出行動是下一步,我們主要是想透過這部片、透過這兩個人的故事,讓大家深深體會台灣土地目前遇到的困境,理解『養土』的概念和重要性」。

導演顏蘭權及製作團隊耗時8年,跟拍阿仁、安和哥兩位主角艱苦的「種土」過程。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導演顏蘭權及製作團隊耗時8年,跟拍阿仁、安和哥兩位主角艱苦的「種土」過程。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蚯蚓的消失、乾硬結塊的土壤 台灣的農地怎麼了?

《種土》的其中一位主角阿仁,原本是一名科技業工程師。33歲時,他觀賞了導演顏蘭權的作品《無米樂》,深受片中崑濱伯樂天知命的態度打動,不僅體會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價值觀,也讓他開始對台灣的農業發展產生興趣。

而另一位主角安和哥,則是有多年實行有機農法經驗的棗農,不使用驅蟲劑、只使用果實及落葉施肥的他,因著改善土地的相同目標,開始與阿仁認識,倆人成為「種土」路上互相依靠的好夥伴。

安和哥只利用落葉及果實進行有機堆肥養土,也拒絕使用驅蟲劑驅除毛毛蟲及果蠅。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安和哥只利用落葉及果實進行有機堆肥養土,也拒絕使用驅蟲劑驅除毛毛蟲及果蠅。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台灣位處亞熱帶,擁有溫暖且多雨的氣候,相當適合農作生長。然而,這些優良的生長條件卻也造成為了增加產量,而過度施用化學肥料的現象。

「我開車巡了田地三、四個小時,竟然找不到一隻蚯蚓。」阿仁從農地追本溯源、實地巡田水,觸摸著乾硬、結塊,因施肥過度而產生白色鹽積的病土,他一眼望見了台灣農業不如以往的原因之一,就是地力正逐漸衰弱。

一「清」、一「濁」 兩種不同方式讓大地休養生息

為了恢復地力、讓土地能休養生息,《種土》的兩位主人翁——阿仁及安和哥皆採用有機堆肥的方式「養土」,不過,兩位實際的執行方式卻略有不同。「阿仁曾用兩個字比喻他們各自使用的方法——安和哥的土是『清』的,阿仁的土是『濁』的。」謝嘉錕說。

以「濁」為養土方式的阿仁,堆肥的原料來自都市的有機廢棄物:水果店的廢果、甘蔗汁攤販的蔗渣、路邊清潔人員的落葉,都是阿仁用來製作有機「好味土」的原料,此法雖然具備解決廢棄物問題的優點,但同時也是一柄帶有難題的雙面刃。

謝嘉錕回憶,當初一輛又一輛的卡車將有機廢棄物載來時,大家都還充滿希望,「阿仁說,你看他們把這些垃圾運來,還給我錢幫他們處理,我不僅獲得原料,也獲得資金,希望無窮。」不過,後來大家卻發現,來自城市的廢棄物大多帶有標籤與瓜果套袋等不可分解物質,巨量的垃圾,也造成「好味土」在熟成後,還得透過機器、人力挑揀乾淨,對阿仁是一大負擔。

阿仁採用都市的落葉、水果店的廢果、甘蔗汁攤販的蔗渣等有機廢棄物「養土」。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阿仁採用都市的落葉、水果店的廢果、甘蔗汁攤販的蔗渣等有機廢棄物「養土」。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而以「清」為養土方式的安和哥,本身就是一位棗農,他通過自身種植經驗,和阿仁看見了相同的土地問題。

「做到最後財產都沒了,生命也沒了,還是要做對的事。」擇善固執的安和哥,採取的有機堆肥法和阿仁大為不同。在棗園裡,他只利用落葉及被蟲啃咬過的綠棗進行有機堆肥養土,也拒絕使用化學驅蟲劑來驅除毛毛蟲和果蠅。雖然前期需要犧牲一部分綠棗產量,但安和哥苦心經營的土地卻得以成為「萬物的天堂」,透過循環共生,讓土地健康的恢復地力。

沒有腳本的紀錄片 即使天不從人願也要紀錄到最後一刻

然而,正當阿仁及安和哥苦心孤詣研究與環境共生的養土法,似乎一切正慢慢步上軌道時,突如其來的意外卻重重打擊了他們。

「阿仁和與他合作『好味土』的綠冠有機農業公司,很不幸的遇上外銷受挫,鳳梨賣不出去,只好大批大批作廢。」謝嘉錕感慨的說。最後,綠冠公司因為慘賠,只能被迫終止和阿仁的合作,同時,安和哥花了大半輩子培養的土地,也因為高雄橋頭科學園區的進駐,遭受土地被徵收的命運。

在紀錄片尾聲,喪失金流、又面臨有機土中垃圾難以清除的阿仁,因為妻子生病,而忍痛離開了種土事業;而堅持環境友善的安和哥,儘管喪失了長年經營的優質土地,也不願放棄,仍在高雄找了一塊新地另闢新出路,「天怎麼可能不疼憨人啦!」安和哥堅毅的說。

安和哥與妻子同坐於他們長期培養的有機棗園中。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安和哥與妻子同坐於他們長期培養的有機棗園中。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謝嘉錕表示,「結局未知」或許就是拍紀錄片最難以預料的特點,「紀錄片沒有腳本,你無法預測結果會是好或不好,即使遇到了壞事,也必須紀錄到最後。」而長達8年的拍攝,也累積了巨量的影片素材,導演顏蘭權花費近3年時間才將全片剪輯完成。

同時,《種土》原先的片長過長,也導致上映困難,最後導演妥協修剪至143分鐘,才得以將兩位主角堅苦卓絕的種土過程呈現於大眾面前。

願未來不再只是「靠天」 希望透過《種土》傳達理念、喚起行動

「紀錄片裡有一首歌,《圳頭祭神》,阿仁常常在唱。」在鳳梨滯銷的至暗時刻,阿仁坐在案場的火堆旁,開始哼唱起了「天上的神啊,請祢保佑,這塊土地,風調雨順;天上的神啊,請祢保佑,這塊土地,五穀豐收。」這幾句歌詞,深深打動了現場的製作團隊。「我那時就堅持一定要放這首歌進去,聽到這首歌,就覺得天地,其實和百姓很近。」回憶起那一刻,謝嘉錕仍難掩內心激動。

由於使用都市有機廢棄物當做原料,阿仁必須付出大把時間將廢棄物中的不可分解物質撿起、挑出。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由於使用都市有機廢棄物當做原料,阿仁必須付出大把時間將廢棄物中的不可分解物質撿起、挑出。 圖/無米樂影像工作室提供

《種土》中的2位主角,靠著超乎常人的堅強與毅力,力圖透過有機、環境友善的耕作及堆肥法,讓受傷的土壤得以慢慢恢復,重現過往的生機,但和導演顏蘭權過去的作品《無米樂》相比,《種土》的結局彰顯了農地改革先驅的辛勞與現實,和《無米樂》中最後種出冠軍米的崑濱伯大相逕庭。

「願風調雨順,願五穀豐收」,農業時常被喻為要「看天吃飯」,對於不屈不撓的種土阿仁,和打造「萬物天堂」的安和哥,這2句歌詞不僅點出他們面對天不從人願,只能依靠祈禱和堅持來力圖振作,也意味著面對逐漸死亡的農地,台灣不該再只靠少數人「祈求天助」,而是要開始集眾人之力,共同打造能呼吸的土地,不讓土壤中的生命繼續消亡。


「一個人為社會付出很辛苦,但一群人就不會寂寞。」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成為倡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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