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門子吃年夜飯 我在南方澳過農曆年
「住在南方澳,一定要體驗漁村的過年啊!」幾個月前和朋友F在魚市場閒聊,聊到農曆年的話題,聽他形容自家過年的趣況(其實不外乎和家人齊聚、喝酒、打牌等,人多就是好玩的活動XD),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好奇那些我已日漸熟悉的人事物,在農曆年期間會是什麼樣的面貌?
我在2017年底住進南方澳,也遇過一次農曆年,不過當時認識的人並不多,沒什麼機會待在漁村過年,就連鄰居阿嬤都勸我返鄉,別讓家人掛心,反倒是今年她改口邀請我:過年可以來家裡坐坐。
過往我都是跟著家鄉在嘉義的爸媽返「嘉」過年,今年跟他們告假幾天,爸媽也明快的答應,成全我第一次在南方澳過年的機會。
吃年夜飯 領紀念幣
南方澳的過年氣氛,從除夕當週就開始漸漸地濃厚,各個宮廟都在掃除清潔,張燈結綵,以迎接年節期間絡繹不絕的參拜香火;宮廟管理委員會排出各功能組的年節輪班表,廚房組尤其看得出戰備狀態,為了即將推出一連五天的平安粥,廚房和餐廳的空間,四處堆疊成箱成堆的食材。
海產街上販售海產乾貨的商家,則是忙碌著備貨和出貨,朋友的店面坐落其中,她跟我分享自己的觀察:「接近過年的時候,經常可以聽到店家封箱的膠帶聲,如果封箱聲不斷,就知道生意不錯!」她說去年受到年前花蓮大地震的影響,街上的生意跟往年相比冷清許多,年節的觀光遊憩人潮也銳減不少。今年一改去年的低迷,加上數日好天氣,提振了大家的士氣,蓄勢待發準備迎接人潮與錢潮。
除夕的前一天,許多人陸續返鄉,街上出沒的民眾的年齡層普遍下降,我在這天與幾位回家過年的年輕人一起聚餐。他們因為學業、工作各自奔向四方,有的正在求學,有的碩士剛畢業,有的在外縣市工作,有的是從事遠洋討海的新鮮人,我們閒聊彼此的生活,和過年必做的事,相約除夕當晚一起到南天宮排隊領結緣品。
除夕夜,我加入F家的年夜飯,F的媽媽是典型的漁村女性,廚房事務十分嫻熟俐落,切菜、翻炒、起鍋等動作,沒有多餘冗贅的步驟,三兩下就出十幾道菜。我站在一旁,只有驚訝讚歎,幫不上任何的忙,差點連端菜的份都沒有!
F的爸爸曾經討海多年,少時從屏東北上到南方澳討海,參與了南方澳漁業的極盛時期。他為我介紹餐桌上俗稱「秋哥」和「肉魚」的菜餚,像是內建菜市場的電子秤般,一隻隻鮮魚在他的眼中,都可以轉換成重量和價錢。
用餐期間,一會兒F的姊姊先離席,一會兒F的媽媽接到電話走出門外,都久久沒有回來,一問之下才知情,因為親友間住得近,他們會「續攤」其他家的年夜飯,吃完後順手帶回一盤菜,若有人也來家裡「續攤」,也會分享自家菜餚或剛拿到的伴手禮。一來一往之間,不會有人餓肚子或空手而回。那晚,我十分有口福的也吃了兩頓年夜飯!
南方澳的宮廟在除夕夜以結緣品跟信眾拜年的習俗,已行之多年:在第一漁港的南天宮準備自製的豬年紀念金幣,在第二漁港的昭安宮準備紅包,第三漁港的進安宮則是準備蘋果和平安米。晚間11點,酒足飯飽後,我和在地的朋友們相約前往南天宮排隊領紀念幣,各個宮廟外皆大排長龍,我們拿著領到的紀念幣繞香爐三圈,祈求新年好運到。
廟公也在此時主持抽籤儀式,不只抽年運籤,也為各種討海捕魚「漁法」(扒網、延繩釣、小海、珊瑚等)抽了公籤,供各家船長參考提醒,無論籤意如何,討海人告訴我:他們出海認真拚搏的態度依舊不變。
喝平安粥 走春拜年
年初一,老天爺繼續給了大晴天,被陽光喚醒後,不擔心沒有早午餐吃,準備好容器,啟程吃平安粥!
春節吃平安粥,是宜蘭人走春的既定行程,進安宮和南天宮的平安粥各具特色,皆有擁戴的民眾;因為鄰近漁港,平安粥有著「靠海吃海」的澎派海鮮,吃得到小卷、吻仔魚、蘿蔔絲、豬肉絲等配料,再佐菜脯或豆腐乳提味,手腳快一點還可以吃到炸鯖魚塊(我在縫隙中拿到一小塊)。
喝粥暖身後,起步展開繞港拜年的行程,走在一年多前還很陌生的大街小巷中,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說新年快樂,雙手合十跟途經遇見的神祇問好,又或是走進朋友家閒聊近況,興之所至談起彼此新年度的計畫。
令我驚喜的是,不識中文字的漁工朋友們,也入境隨俗的傳了賀年訊息向我拜年。他們多數也跟著放年假,趁著好天氣,一大夥人也在街坊巷弄中,或烤肉或聚會,再著正式的比賽服裝,前往球場--菲律賓漁工打籃球,印尼漁工踢足球。
走在漸漸熟悉的漁港,我觀察著一年多來週遭人事物的改變,還有自己內在的變化。不再透過「做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慢慢地減去原以為我能夠做的,減去別人期待我去做的,減去跟自己內耗的力氣,減去那些自導自演的內心戲……
新的一年,希望用愈來愈簡單的自己,輕鬆自然的,跟南方澳說:嗨!我在這裡。
【海味生活】
2017年9月「在南方澳的海味生活」計畫,由鄭雅嬬、蔡宛伶、謝昇龍三位完全不熟悉漁業和海鮮的素人發起,以自己的需求為出發,結合田調、食魚教育、漁港旅行,透過駐地南方澳田野調查、展開食魚知識的學習,規劃南方澳在地旅行的行動,希望搭起消費者與生產地或生產者互動的橋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