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偉雄募資助青年登山家 攻頂世界第二高峰
一位過了半百才領略山岳之美的社會文化觀察家,遇見了兩個十多歲起即投身山林並且預定挑戰世界第二高峰的年輕人,於是風風火火替他們打點起後勤支援,這就是詹偉雄與張元植、呂忠翰的K2故事。
「我想幫他們。」詹偉雄說,除了和兩個青年是朋友外,「他們去到K2,可以幫我們把眼睛打開,帶我們去看那個台灣人從未經驗過的地方。」
往山裡走的社會觀察家
詹偉雄有很多豐功偉業,趨勢觀察家、數位時代總編輯、學學文創副董事長,演講、出書、辦雜誌,是身居城市、眼觀塵事的都市人。他卻在退休後,走進了山林,「我的原則就是離開城市、待在山中。這就是我最大的人生期望。」
詹偉雄笑說:「到這個年齡,身體在退化,所以只能鎖定在我真的喜歡的事情上,因為感覺到生命有限。」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當他看到兩個有心攀登高峰的年輕人,願意當推手。
挑戰K2的年輕人
這兩人分別是35歲的呂忠翰(外號「呂果果」、30歲的張元植,原是苗栗全人中學的學長、學弟,都有豐富的山岳經驗。其中,張元植國中開始登山,2007年登頂南美最高峰阿空加瓜山(Aconcagua,6961公尺),2009年高中畢業就完成中央山脈大縱走。
台灣的山岳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二人一直想著K2,這幾年都在籌畫尼泊爾跟巴基斯坦8000公尺高山的攀登,沒去爬山的時候,就在台灣的山裡打工、協作、帶隊,賺登山經費。
去年11月,詹偉雄在嘉明湖山屋遇到原本就相識的張元植,聊起來,得知了今年的K2宏圖。他決定發起一場群眾募資,讓兩人有足夠的支援,能請挑伕、協作,建立基地營的指揮官,4月15日在嘖嘖平台募資,目標300萬元。
藉兩人的眼睛看見K2
「我要幫他們做這件事情,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很想看到K2。」詹偉雄說。
K2是什麼?詹偉雄解釋,在19世紀地理大發現年代,包括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等單位到遠東來探勘,在印度、巴基斯坦跟中國的邊界,發現14座超過8000公尺的高山,暫時以K1標示到K14,之後再向附近原住民詢問山名。
只有K2問不到,因為這座山的方圓半徑60公里內杳無人煙,是一個冰封的世界,所以就一直以K2之名示人(後來中國給了個新疆名「喬戈里峰」,登山界仍維持「K2」)。
「K2是地球上最荒原的地理標誌,難以接近。K2的故事都很悲劇。」詹偉雄說,世界第一高峰聖母峰(珠穆朗瑪)相對容易攀登,「聖母峰是觀光客登的山,真正的登山者要挑戰K2。」
8611公尺的K2被稱為「山中之山」,登山者必須搭卡車走險象環生的喀喇昆倫高速公路到達一個小鎮,再僱用當地的挑伕,開始走七天的冰原才抵達基地。相較於聖母峰是彎彎曲曲的路,K2是從5300公尺的基地營,直接拔高3300公尺,簡而言之,是一個近乎垂直的錐體。
地處冰原,又近乎垂直,如果發生事情,救援到不了,只能靠基地營的夥伴,登頂過程都是60、70度以上的陡坡,充滿危脊與斷崖、雪崩危險,強風會颳起石塊卻又沒有擋風處。詹偉雄形容,別的山難是迷路、凍死,K2的山難只有一種結局,摔落。
根據Adventure Consultants統計,截至2016年底,全球已有5656名登山者登頂聖母峰,僅有306人登上K2;K2每百人登頂的致命率是29%,而聖母峰是4%。台灣在2000年時曾有一支隊伍前去攻頂,但因天氣惡劣,到5800公尺止步。
「你不能完全迴避風險,而是對這個風險要做到百分之百的準備。不準備去做事就是冒險。」詹偉雄說:「他們這叫做探險。」他要做的,就是幫這兩人做好百分之百的準備。
群眾募資集力上K2
詹偉雄找朋友一起發動「K2 Project張元植X呂忠翰八千計畫」,已先成立臉書同名粉絲團,支持募資的群眾有各種回饋,從K2文鎮、到滅火器樂團的專屬應援曲EP及送兩人出發的演唱會。為此,樂團主唱楊大正還跟著張元植和呂忠翰到雪山去體驗找創作靈感。
最重要的是,當張元植和呂果果凱歸後,必須交出16頁的旅行報告,以文字和影像分享攀登K2的所見所聞所感,這將是台灣登山史上首次的K2第一手資料。
詹偉雄認為,這次的K2 project,對年輕人會有所啟示,雖然這兩人以登山為志業很辛苦,「探視自我,找到一件可以讓生命不斷熱切燃燒的事,這本身就是最好的報酬。」
張元植:在極限環境裡,感覺活著
張元植是在雪山上的蛙鳴聲中,談著即將要實現的K2夢想:「以前講到這座山,只是當成夢想,到這兩年,我們的能力跟經驗慢慢累積,開始覺得,好像離這個夢想愈來愈近。」
早就準備好了
4月9日從台灣出發,先去尼泊爾爬世界第5高峰馬卡魯(Makalu,8485公尺),為K2暖身、適應,預計5月30日返台;到6月14日,正式向K2挺進,最晚8月6日凱歸。
張元植的準備沒有停過,從國中就爬山,個人的最高紀錄是8051公尺的世界第12高峰布洛阿特峰(Broad Peak,8051公尺)。只要超過8000公尺都是挑戰,他四、五年前開始累積體能,一周跑步三到四次,累積約40公里,強化心肺有氧,再到健身房做肌力重訓,針對K2,還有攀岩、冰攀等技術訓練。
「K2是崇高的、讓人仰望的,我們知道很難,但難在哪裡?我們原本不知道。」張元植和呂忠翰慢慢查資料,慢慢揭開了神秘面紗,了解營地點、地形變化、風險所在,「K2現在已經變成一個被我們分析過、資訊很清楚的山,有難度,但都有可以克服的辦法。」
與山公平對話
「攀登的經費可以很精簡,也可以很豪華。」張元植和呂忠翰估算過,最便宜的經費大約一個人40至50萬元,那是幾乎一切靠自己,離開基地營後,幾乎沒有後援、沒有氧氣、沒有協作。
但當張元植去年和詹偉雄閒聊到這個壯闊的理想時,獲得了資源。如果群眾募資的計畫達成,兩人會有更保險的基地營支援,也可以各聘請一位協作,四人攻頂。
這不是「豪華」,而是安全。張元植強調:「重點不是爬上什麼山,而是你如何爬上去。」所以,雖然大部分的登山客超過8000公尺就會用人工氧氣瓶,但他從沒用過,這次和呂忠翰也打算備而盡量不動用。
「用氧氣會降低山的難度。」他說:「我們希望用公平的手段去跟一座山對話,不是為了征服山而不擇手段,而是本身能力到哪就哪,不要騙自己、也不要騙那座山。」
在山裡,感覺活著
張元植畢業自東海大學社會系,如今一年有100多天在山裡,山,就是他的志業,沒想過其他的工作。
山的魅力何在?真正的自在、身心平衡、靜心感受是當然的,張元植說得很哲學:「在極限的環境裡,除了成就感之外,我會感受到,是真的在活著。」K2,就是他作為登山者的極限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