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讚是辣妹令我痛苦…艾略特佩吉揭性別認同掙扎

換上貼身的衣服，我轉身盯著試衣間的鏡子。我看見一個陌生人，也許是我之前見過的人，我很緊張，不敢說「很高興認識你」。那個人就站在那，直直看著我，直直看進我的眼睛。她上下打量我的身體，我也上下打量她的身體。

她淡藍色的小背心上有一小片蕾絲花紋。緊身牛仔褲襯托出她的臀形，往上擠，擠給全世界看。套上胸前繡有Old Navy字樣的上衣，布料貼著我的胸前起伏，黏上揮之不去的汗水。

我就在那，像海報一樣被裱框起來，成為櫥窗裡的人形模特兒。我現在是有價值的人了。我得振作起來、成熟點，不要再那麼自私難搞。當個小淑女，讓媽媽驕傲。

她努力打扮成「淑女」 但內心的不舒服感卻更加明顯

瑪莎在我們開車回阿姨家的路上依然亢奮不已。我觀察她的臉。她每瞥一眼我腳旁的購物袋，就又被觸發一次，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現在她可以放心了，這不是一場夢。陀螺終究有倒下。Old Navy店裡循環播放的那首夏季熱門金曲，透過收音機一路跟我回家。Gitchie, gitchie, ya-ya, da-da (da-da-da) Gitchie, gitchie, ya-ya, here (ooh, yeah, yeah)。

派對剛開始時很平靜，但後來就像滾雪球一樣，變成我在珍妮佛 ‧ 樂芙 ‧ 休伊（Jennifer Love Hewitt）主演的電影中看過的那種派對。大家照理說還不能喝酒，但令人震驚的是，酒精無所不在。我不算真的喝過酒，只有偶爾啜過幾口同伴的啤酒，以及跨年夜我被准許喝的香檳雞尾酒；那種酒讓我在屋裡嬉鬧，然後沉沉進入夢鄉。那時，我的高中派對時期尚未開啟，但很快就會到來。那段時期，喝酒就像踢足球一樣，完全就是項運動。

我表姊的一個朋友醉醺醺地在我身旁坐下，問起我加拿大的事。

「你們住在冰屋裡嗎？」他誠摯地問。

我澄清，我們並不住在冰屋裡。他繼續向我抱怨加拿大有多糟。

家裡有大人在，只是識相地躲了起來。賓客持續抵達。音樂越來越大聲，讓人很難聽清。人潮洶湧的房間隨著嘻哈的低音節奏震動，我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微微隆起。我的新行頭並未搖身變為我一心期盼的萬靈丹。雖然層次變輕，不舒服的感覺卻加重了。

也許只要我繼續努力，繼續練習，總有一天會成功。對，我只是需要努力，這是一種選擇。

辣妹行頭受讚美 反而讓她更痛苦

沒想到，等我回到哈利法克斯，走進學校大門時，哇，真的成功了。學校的辣妹們馬上讚美起我的衣服。我的Old Navy牛仔褲緊緊貼住雙腿，小背心下裸露出大片肌膚。在女生更衣室的時間不算的話，這是我進學校以來露最多的一次。

「你的上衣超好看的。」

我就知道行得通，我偷偷得意。我可以拿下這場比賽。

「你屁股很翹耶。」經過轉角的凱蒂說。她回過頭來，隱隱約約笑了一下，頭髮也跟著在笑。我想要她喜歡他的屁股。

「現在，你只需要換掉你聽的音樂就行了，」前往比賽的車程上，足球隊的一名朋友如此建議我。她的頭髮梳成一束緊緊的馬尾。我喜歡聽電台司令和碧玉（Björk），「你聽的音樂都好怪。」我寧願拋棄我自己，也不會拋棄我愛的歌。

眾人對於我在鏡中遇見的女孩的反應，正是我所期待的。那個我在維吉尼亞州里士滿郊外，在一座產業園區的Old Navy店裡遇見的女孩。但是，我自己對於這些關注的反應卻不是。這些關注反倒加劇了我的痛楚，拉扯並污染了傷口，更多的怪誕被凸顯出來。

儘管如此，我還是無法抹去媽媽那發亮、幸福的模樣，一種歷經如此多苦難之後，世界一切恢復正常的感覺。我很想給她那種感覺，但我的新造型逐漸開始褪色。像張線條相互牴觸的圖表。

• 本文摘自：《佩吉男孩：他的破框與跨越（好萊塢知名影星艾略特．佩吉唯一親筆自傳）》
• 出版社：采實文化
• 出版日期：2023 年 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