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殺了這個人，是不是「老天有眼」？
自1937年起，西班牙右翼強人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在掌權的40年間以反共為由，虐待、殺害大量左派人士。甚至抱走他們的孩子，以實驗之名，分發給右派家庭收養。這些黑暗的內幕也都在近年逐漸揭露。
不過，在佛朗哥死後，轉型成民主化國家的西班牙卻並未追究任何一位這些殘忍虐殺平民的軍警，反而祭出「遺忘協定」，主張「忘記才會讓國家更好」，直接特赦了所有劊子手。
2018年，曾被台灣女性影展選映的紀錄片《沉默正義》（The Silence of Others ,2018）描述的就是那些不願縱放殺人犯的西班牙人們如何自力救濟，嘗試追訴那些殺人犯。當他們得知依法不能在西班牙提告，便遠赴阿根廷上訴。對他們而言，遺忘不能讓西班牙向前進，唯有不斷提醒大家想起來，國家才能向前邁進。
而他們首要打算繩之以法的人物，名叫安東尼奧．崗札雷．帕契柯（Antonio González Pacheco），江湖人稱比利小子（Billy the Kid）。在佛朗哥專政時期，他效力西班牙安全總局，以極度殘酷的手段毆打與虐待受審者聞名。
在民主化後，名導璜．安東尼．奧巴登（Juan Antonio Bardem）在劇情片《Seven Days in January》（1979）之中便描述了比利小子的惡劣行徑，但為了避免惹來麻煩，只好將人物改名為西斯科小子（Cisko Kid）。
比利小子涉入的虐待與謀殺案件不計其數，甚至為此獲得獎牌。受惠於遺忘協定，他不需要為其惡行付出任何代價。在大赦之後，他獲得了大筆退休金，轉行成為安全主管，晚年成為業餘的馬拉松跑者。在左鄰右舍間，他就是再平凡不過的鄰家阿伯。
隨著2013年阿根廷法院提出的國際搜查與逮捕令，他成為了媒體焦點，其惡行被攤在陽光下。他被控在1971年到1975年之間對13人犯下酷刑罪，西班牙國家法院雖然不同意引渡，但也在壓力之下傳他出庭。直到2019年，馬德里的一位法官正式以「危害人類罪」之名對比利小子展開正式調查。
不過在2020年5月7日，比利小子在罹患COVID-19（又稱武漢肺炎、新冠病毒）之後辭世。
如果今天同樣的情形發生在台灣，大家第一時間也許會說：「老天有眼！」
不過西班牙議員帕布洛．伊格萊西亞斯（Pablo Iglesias）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評論道：「他（比利小子）沒有經過審判就死了，勳章和特權完好無損，這對我們的政府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向所有受害者，為民主和正義而戰的戰士們表達歉意。」
人死了，不代表就算了。比利小子之死重挫了支持轉型正義的西班牙人，他死了，代表人們無法在他活著的時候盡可能剝奪他一切的殊榮、使之坦承一切的過錯，並付出相應的代價。對他們而言，比利小子反而是僥倖逃過了一劫。
不過對支持轉型正義的西班牙人而言，這場戰役絕對尚未結束，因為除了比利小子，還有數位曾經參與施暴的惡警目前仍然逍遙法外。除了繼續積極追訴這些人，他們也還要與那些主張遺忘的反對派對抗。
西班牙經驗，值得台灣參考。
那台灣呢？施暴者們，你們是否安在？
註：當年為《沉默正義》撰寫之影評如下
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Women Make Waves Taiwan
本文獲翁煌德授權，轉載自《無影無蹤臉書粉絲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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