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熱到想移民?溫度、氣候與幸福感,最適合人居的氣溫是...
讓我們回到一個人們不知從何時開始就一直在問的問題─從探險家到拓荒者,再到一心想征服世界的君主都問過:我們對溫度與幸福感的瞭解,是否意味著氣候「非常溫和」的地方住著比較快樂、比較健康的人呢?《做個有溫度的人》精彩試閱:
氣候與幸福感
大量研究顯示,氣候會影響我們的情緒與行為。許多人憑直覺或常識認為,憂鬱症與漫長、寒冷、陰鬱的冬天密切相關。然而,在芬蘭,自殺率卻與較高的春季氣溫有關。芬蘭自殺現象的相關分析顯示,與春天自殺率上升有關的,是陽光增加,而不是氣溫下降。再次強調,氣溫不是誘發某種行為的唯一因素(事實上,那項研究明確指出,溫度與自殺人數的關係微乎其微)。在這種情況下,棕色脂肪是可能的解釋,因為經過漫長的寒冬後,棕色脂肪組織的活動可能會在突然變暖的環境中損害體溫調節,從而增加自殺風險。
有研究更直接指出,某些氣候更容易讓人感到幸福。研究顯示,月平均氣溫不偏離攝氏18度太遠的國家與地區,居民最滿意當地的生活。難道這表示哥斯大黎加、盧安達、哥倫比亞的人比較幸福,俄羅斯、芬蘭、愛沙尼亞的人比較不幸福嗎?難道俄羅斯人都應該逃到哥斯大黎加生活嗎?
先別急!
歷史、神話、常識一直把幸福與地方連結在一起。哥倫布認為伊斯帕尼奧拉島是伊甸園,但這不是因為他瘋了,他只是根據舊約聖經〈創世紀〉(Genesis)和〈以西結書〉(Ezekiel)中強大的共同文化價值得出結論。在我們這個時代,世界各地有關幸福的大規模調查證實,幸福的價值是源自於國族文化。世界價值觀調查(World Values Survey)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那是由歐洲價值觀研究(European Values Study)發展而來的,最早是1981年由荷蘭蒂爾堡大學的科霍夫斯(Jan Kerkhofs)與德莫爾(Ruud de Moor)領導進行的。這些社會學家想要驗證的假說是:現代經濟與技術變化,改變了工業化文明的價值觀與動機。
1981年以來,世界價值觀調查總共完成了六波,而且不斷擴大地理與文化樣本。1981年做了第一次調查後,第二次是在1990年至1991年進行,第三次是1995年到1997年,第四次為1999年到2001年,第五次是2005年到2007年,第六次則是在2010年到2014年進行。2017年,啟動了第七波。(*註)
世界價值觀調查的範圍很廣,目前資料是來自近一百個國家、約四十萬名的受訪者。這一百個國家合起來的總人口,幾乎占全球人口的九成,涵蓋了世界上各大文化區中非常貧窮到非常富有的國家,目的是提供一個資料庫,以協助科學家與政策制定者瞭解世界各地人口的信念、價值觀和動機。調查的領導者認為,目前為止得出的結論支持以下的假設:積極的經濟發展、民主化,以及更高的包容度,使人民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有選擇的自由,會帶來更多的幸福感。
事實上,研究人員列出「三十項最重要的發現」,每一項都與幸福感有關。因此,世界價值觀調查的主要見解很可能是:幸福幾乎是所有國族文化的組成部分,雖然這種衡量標準很少出現在國家政策中,至少目前還沒有。
儘管世界價值觀調查沒有專門研究氣候與幸福感之間的關聯,但後續的多項研究顯示,氣候比溫帶更冷或更熱的貧窮國家,會演化出不快樂的「生存」文化;這兩種氣候都對居民的體溫調節有較大的壓力。相對的,這些研究顯示,無論人均收入如何,氣候溫和的國家都會演化出隨和、適度快樂的文化。最幸福的文化是那些展現「自我表達價值觀」的文化─追求自由、社會包容、生活滿足感、公開表達的自由,而不是只追求「生存價值觀」。不過,在氣候比溫帶更冷或更熱的富國,雖然居民面臨較大的體溫調節壓力,但他們依然演化出「自我表達」的文化。
我一點也不懷疑幸福感是一個重要的文化主題,這個見解著名地體現在美國1776年《獨立宣言》中,其主筆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在列舉三項「不可剝奪的」人權時─生命、自由、「追求幸福」─借用了啟蒙時代的哲學家洛克(John Locke)的觀點。重點是,傑佛遜直接從洛克那裡借用了生命與自由這兩個概念,但以「追求幸福」取代了洛克原始主張的第三項權利:財產。
我也相信,氣候對於塑造我們的幸福感有重要意義,但首先,我們必須以更細膩的用語來定義「幸福」。讓我們暫時先接受這個事實:最近的研究顯示,無論富裕與否,隨和文化的適度幸福感與溫和氣候有關;而不幸福的生存文化則與極端氣候有關,但只伴隨著貧窮出現。
在富國,極端氣候反而又與最大程度的文化幸福感有關聯。仔細閱讀傑佛遜的文字,你會發現,他不是直接以「幸福」取代洛克主張的「財產」,而是提到對幸福的「追求」,暗示著那不是被動狀態。「追求」意謂付出精力、投入努力與能量,包括在溫度明顯低於或高於中間溫度帶(thermoneutral zone)的氣候中、調節體溫所需的代謝能量。
在探索溫度、氣候、幸福感之間的關係時,我們再次發現自己很容易對溫度與情緒妄下結論,因此對溫度與行為也妄下結論。這裡陳述的研究確實顯示,氣候可能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影響,但我會解釋為什麼這些影響不像常識與一般所想的那麼強烈或直截了當。
希望我們在解釋溫度波動及其對幸福感的影響時,這些見解可以幫助我們做出更有根據的猜測。
溫度是環境的一個面向,往往需要我們刻意去關注與努力因應。有些環境比較容易應付,偏離中間溫度帶最小的環境,消耗的代謝能量很少。然而,溫度極端的環境會對我們構成挑戰,有些人難以因應,但另一些人發明了中央供暖與中央空調等技術。技術需要很高的網絡多元性與社會協作,那可能是我們的體溫調節甚至涉及維持更複雜社交網絡的原因。在組織不善或缺乏某些重要天然資源的社會裡,極端溫度可能帶來極大的痛苦、疾病與死亡。然而,在更發達的社會裡,尤其是可取得策略性資源的社會裡,極端氣候帶來的挑戰加速了科技進步,促進商業發展,進而創造了財富。
然而,隨著時序深入二十一世紀,演化的文化影響造成全球氣候出現前所未有的變化,極端氣候將會帶來新的挑戰。感覺寒冷又悲傷嗎?捧著一杯熱茶至少可以暫時讓你感覺好一些,但那樣做不會提高社會因應氣候變化的能力。文化不是放大的個體,那是科學家與民眾常做的錯誤假設。在個人、社群、國家、全球層面上,我們必須學習有效地因應溫度與體溫調節,這對幸福、健康、長壽來說都很重要,也攸關我們更迫切的生存。
我們應該從詳細瞭解社交體溫調節開始,以便大家一起設計出因應體溫恆定新挑戰的社交方法。溫度不會使我們感到快樂或悲傷、變得富有或貧窮,而是會促使我們去應對、去適應、去發明。政府必須透過抱負宏大的研究計畫,來促使大家更瞭解人類的企鵝本性。這些計畫必須非常詳盡,我們才知道哪些稀缺收入與其他資源可以進行更有效的配置,以便設計與執行社會導向的應對計畫。畢竟,我們不可能為了氣候都搬去哥斯大黎加。
(*註)編注:由於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導致調查延宕一年,第七波已於2021年底完成調查。第八波調查預計於2023至2026年間進行。資料來源:https://www.worldvaluessurvey.org/wvs.jsp。
本文摘自《做個有溫度的人:溫度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行為、健康與人際關係》,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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