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與公平差在哪？為什麼「天生正義」的我們，無法對社會公正達成一致？

嬰兒的認知中有「公正」這個概念嗎？或許有人認為，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那種事。不過，出生不久後的嬰兒會長時間注視有興趣的事物，對沒興趣的事物馬上就移開視線的情形，引起了發展心理學者的注意。

當嬰兒出生約超過6個月以上時，有些嬰兒會開始把手伸向娃娃等玩具。假使能利用這一點設計出巧妙的實驗，便可以知道嬰兒在「想什麼」。

16個月大嬰兒就懂分辨「公不公平」？揭開人類正義感起源

美國發展心理學者保羅．布倫（Paul Bloom），讓出生10個月與1歲4個月的嬰兒們觀看了一齣玩偶劇：內容是獅子和熊分配彩色盤子給驢和牛。獅子各分配了一只盤子給驢和牛，但熊卻把兩只盤子都給了驢，什麼都沒給牛。

在那之後，實驗人員再度展示獅子和熊的玩偶給嬰兒們看時，雖然10個月大的嬰兒反應不明顯，不過1歲4個月的嬰兒，卻偏愛平等分配盤子的獅子。

在別項實驗中，則是讓1歲7個月的嬰兒看了一幕場景：大人叮囑正在玩玩具的兩個小朋友，「要把玩具收拾好」。當兩個小朋友一起收好了玩具時，嬰兒預期他們倆稍後會得到平等的獎勵（當實驗者沒有這麼做的時候，嬰兒注視實驗者的時間比較長）。

不過，要是只有一個小朋友在收拾、另一個卻偷懶繼續玩，此時實驗者又平等分配獎勵給他們倆；在這種情況下，嬰兒注視實驗者的時間會比較長。這大概是嬰兒感覺到分配不公正的緣故吧。

寫在基因裡！人人與生俱來的2種正義感

從這些實驗中可瞭解到，人類似乎在進入社會化的學習以前，平等和公平之類的「正義」，就已經事先內建在我們的大腦程式中。話雖如此，但因為黑猩猩也有「公正」的感受（在相同條件下，當對方拿到的獎勵是蘋果，自己卻是小黃瓜，後者便會激烈抗議），所以這絕對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我們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有正義的感覺（經由演化獲得），這種感覺大致上可歸納為以下2種：

1.條件相同時，會偏好平等。

2.條件相同加上努力（投入的資源）不同，則會偏好公平。

一般認為，自由主義派偏好平等、保守派偏好公平，但這並不正確。追求齊頭式的結果平等（「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出自：卡爾‧馬克思）是共產主義的理想，可是卻產生出許多人類史上的悲劇，例如：前蘇聯的集中營社會、毛澤東的大躍進政策，皆據傳餓死數千萬人、柬埔寨波布（Pol Pot）政權的大屠殺等。一些正派人士，大概早就不再追求這種躁進式的平等主義了吧。

「平等」和「公平」差在哪裡？齊頭式平等不是真公平

當今無論是保守派還是自由主義派，雙方都把公平當作社會正義的標準予以重視。倘若如此，為何兩派還會激烈地對立呢？

有一張插圖，經常為人拿來說明平等（EQUALITY）和公平（EQUITY），內容是身高不同的3個孩子，隔著圍牆正在看棒球比賽。

在條件為「平等」（EQUALITY）之下，3個孩子都站在同一個高度的木箱上。身高最高和第二高的孩子，他們的頭都高過圍牆看得到比賽。不過身高最矮的孩子，頭沒有高過圍牆，所以什麼都看不到。

相對地，在條件為「公平」（EQUITY）之下，分別為每個孩子準備了高度不同配合身高的木箱，於是3個孩子都能夠「平等地」看到比賽。如此一來，便同時達到公平與平等，並且實現了「公正」。

大概每個人都會同意，這種作法在感覺上有符合正義吧。不過，故事還沒說完。

自由派和保守派都說自己最重視「公平」 為何還是吵不出共識？

在美國的種族問題上，自由主義派的立場是：「因為奴隸制的負面歷史之故，黑人仍然背負著巨大的阻礙」。於此一立場下，大概如同「公平」（EQUITY）一圖所示，提供給黑人（身高最矮的孩子）高度較高的木箱，然後什麼都不給白人（身高最高的孩子），才算是「公正」吧。

然而保守派則向來認為，經過1960年代的公民權運動與法律改革之後，明顯的歧視已然消失，美國社會實現了種族平等。假使運用上圖說明，就是3個孩子的身高應該都是一樣（或者幾近保持原樣）。

儘管如此，要是木箱只給一個孩子，其他兩個孩子就會處於不利的情況。顯而易見的例子是，隨著川普當上美國總統，高中畢業或輟學等「低學歷」的白人勞工階級，便因此認知到在大學入學考和公務人員的聘僱上，優待有色人種（黑人）的「平權法案」，其實是對自己的「逆向歧視」（Reverse Discrimination）。

法律制度是否平等，可以客觀地進行討論（例如：不承認同性婚姻，是因為沒有平等對待異性戀者和同性戀者）。然而，縱使法律方面平等，但只要一談到其中還有（看不見的）結構上的歧視，便很難形成人人都能理解的共識。

不管是自由主義派抑或保守派，人們眼中本來就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所以即使為公正下了定義，很遺憾地，依舊沒有任何一項現實問題能得到解決。

• 本文摘自：《被出征的世界：炎上、正義魔人、群眾狂熱、取消文化，看「社會正義」如何顛覆我們的世界！》
• 出版社：大旗出版
• 出版日期：202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