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壞掉的社會 他們以霸凌發跡迎戰網紅

聯合新聞網 張瀞文

這1年來你曾被這些社會實驗影片感動嗎?霸凌的街頭實錄、女孩進服飾店被店員嫌太胖、小狗被拋棄在街頭時路人的反應……,感動之餘,你是否曾經困惑這些影片出自誰?希望做什麼?

其實,這些影片的製作團隊僅有2個年輕人,這一連串「社會實驗」影片是他們用來回應新媒體網紅現象和流量迷思的方式。


你可能看過以下這一支影片,2個惡少當街霸凌男孩,有人假裝沒看見走避,但也有很多人挺身而出,做出讓人出乎意料的反應。

這支透過社會實驗,側拍路人對霸凌反應的影片,1個月內就創下2百萬的瀏覽量。圖/翻...

這支透過「社會實驗」方式,側拍路人對霸凌反應的影片,去年12月推出,1個月內就創下2百萬的瀏覽量。影片雖然在不同社群平台引起廣泛分享討論,但是卻看不見出資商、沒有要賣東西,也感受不到宣傳任何品牌或產品的意味,只在影片最後出現「意義製造Content Maker」。

2018年至今,愈來愈多影片像霸凌影片一樣,用社會實驗的方式,帶觀眾看見「被遺棄的流浪狗」、看到了單一的審美觀讓身材肥胖者遭受歧視;也鼓勵在東方社會文化下相對沒自信的女性,知道自己雖然不完美,「但是我接受這樣的自己」。這些影片依然只在最後出現「意義製造Content Maker」,看不見出資者、也想不透要「賣什麼」。

究竟,「意義製造content maker」是誰?這一系列影片是為了什麼?

當知名品牌紛紛投靠網紅

意義製造成立於去年11月,但是關於他們做什麼?為何而做?卻得從更久之前說起。

「意義製造」的2位創辦人是黃柏霖和劉毓菁,他們在去年底成立意義製造前,是在廣告及電視電影領域的工作者。

黃柏霖過去做的是數位廣告,這幾年,他看見廣告市場為了創造話題,求擴散、流覽量和成效,因應網友的閱聽習慣改變了創作內容。他也看見許多經營數十年的商業品牌,放下原本的品牌價值,開始「投靠」網紅。

「意義製造」的創辦人黃柏霖(左)和劉毓菁(右)原來是在廣告及電視電影領域的工作者...

在工作中面對這些翻天覆地變化的同時,黃柏霖也不斷自問:有沒有其他可能?

「看著這麼多爆紅的網路內容,我常常希望可以提供不一樣的選擇,做有質感、有深度,而且大家有感的內容,讓品牌客戶知道,深度內容會有人看,而且TA(Target Audience ,目標受眾/目標客戶)會是你要找的,可以宣傳品牌,幫產品加分。」

黃柏霖看見美、日等國的新媒體內容形式多元,相較之下,台灣就顯得過度仰賴網紅。

當收視率成為內容的唯一判準

另一位創辦人劉毓菁,最初的工作在電視台,做的是旅遊與綜藝節目,在電視圈一直辛苦地適應著。

在某集達人選秀節目中,劉毓菁計畫邀請屏東偏鄉自組樂團在廟會表演的一群弱勢青少年上節目,報進度時卻被製作人破口大罵:「誰有時間了解他們的故事?觀眾看見這些平凡的高中生表演,隔壁台是一群辣妹在跳舞,妳說,觀眾要看誰?」製作人要扛起每一集的收視責任,「收視率」便成了做節目的唯一考量。

劉毓菁心裡自問:「我要做政治正確的事?還是做想做的事?」於是她離開電視圈,在影音媒體各種行業繞了一圈--去製作公司拍簡介片和微電影、跟著紀錄片導演拍紀錄片,也在新媒體公司拍片。

投入已經不算新的「新媒體」,劉毓菁(右2)認為「獨特性」很重要。圖/意義製造提供

「我雖然喜歡紀錄片,但是紀錄片說故事的方式已經不符合數位時代的閱聽需求,一部片一拍動輒5年10年,卻很少人看,頂多去國外得個影展回來,沒有辦法真正傳達什麼給大眾。」但是轉職到新媒體公司後,她又大受衝擊:「我帶著傳統工作方式去新媒體製作公司,從勘景、燈光到器材都非常仔細。但是老闆卻說:『不用啦!一支手機拍一拍就好!』」

後來,她試著因應不同的目的和主題內容,改變工作方法、嘗試不同的說故事方式。

這段職涯的流浪與探索,讓劉毓菁看見不同媒體載具的限制:傳統的敘事精緻卻緩慢,抓不住現代人的眼球;新媒體求快,常常得放棄內容的深度與精緻度。「有沒有另外的可能?」劉毓菁問自己。

兼顧理想與麵包 找尋新藍海

黃柏霖和劉毓菁是大學大眾傳播系的同學,畢業闊別8年都沒連絡,一次聚會中聊到各自從專業領域對新媒體的觀察,竟然不謀而合。

他們想在「傳統媒體」與「新媒體」之中找出一條生路,便帶著滿腔熱血和衝動,在去年成立了「意義製造」,期望兼顧「理想與麵包」--「理想」是用新的說故事方式溝通關心的議題;「麵包」則是接商業案,為品牌製造有議題的網路影片。

投入已經不算新的「新媒體」,劉毓菁認為,作為一個領域的後進者,「獨特性」很重要,而如何在台灣做出一種還沒人做過、自己也認同的新媒體類型也是個關鍵。看了各國新媒體發展後,他們決定嘗試「社會實驗」類型的影片。

網紅的閱聽族群多是年輕人,而25到45歲的人還沒有人提供適合他們的內容。圖/意義...

黃柏霖也觀察到,現在網紅雖然多,但是閱聽族群多是年輕人,「25到45歲那群人,還沒有人提供適合他們的內容,這是一個藍海。」

創業初期,沒有實際作品很難談案子,於是他們拍攝了第一支社會實驗影片談霸凌。「議題就是一群人共同面對的問題,包括食安、能源、平權……等等,台灣存在著各式各樣的議題。問題在於,當你看見這個議題,你要不要去說?要怎麼說才能引起大家共鳴?」

劉毓菁說起製作這些影片的起心動念,也分享了觸發自己要製作霸凌議題影片的親身經歷。

霸凌現場 那個唯一伸出援手的女孩

劉毓菁唸小學時,班上有個安靜的女生被幾個男生欺負,那天男生們在教室玩躲避球,故意拿球砸正在吃飯的女生,「我那時候看到了,卻沒有勇氣站出來,我們班沒有任何人站出來。」

幾個月後,劉毓菁得罪了班上幾個女生,也包括班上的大姐頭,大姐頭帶頭欺負劉毓菁,劉毓菁忍不住在教室哭了起來,卻沒有任何人敢靠近她,感到無比孤單時,有一個人遞了衛生紙給她,劉毓菁一抬頭,看見的就是那個被球砸的女生。「在你絕望無助時,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這件事多麽重要!」

社會議題沉重又千絲萬縷,拍片的原則是「複雜的事簡單說、簡單的事有趣說」。圖/意義...

霸凌影片至今至少300萬的瀏覽量,這部影片在社群上獲得很多正面回饋,不同的平台有不少對霸凌的討論,許多粉絲也私訊分享霸凌經驗。

另一個讓他們驚喜的是,影片是在粉絲專頁成立幾天後上架,那時候粉專沒人知道,全部都是被拉來的親朋好友,影片推出後,粉絲紛紛湧入,詢問影片可否授權轉載的媒體也一個一個上門。

他們期待,好的內容要精準傳達價值,又要有效溝通,讓大眾買單,甚至做到自主分享、擴散。

複雜的事簡單說、簡單的事有趣說

但是多數社會議題沉重又千絲萬縷,該怎麼做?

台灣存在著各式各樣的議題可以去探索。圖/意義製造提供

劉毓菁說,原則是「複雜的事簡單說、簡單的事有趣說」,「就算我們很想深耕內容,但是沒有梗或是不有趣,年輕人就滑掉了,變成只有原有重視議題、喜歡深度報導的那群人才願意看,沒有辦法擴展新的族群。影片的前幾秒很重要,要有個有力的標題。」

例如他們重視流浪動物議題,也在2年前看見某動保園區園長自殺新聞震撼不已,決定製作影片,他們做了功課,明白流浪動物問題的源頭在於飼主棄養及非法繁殖場任意繁殖動物,期待透過影片讓更多人重視這議題,呼籲認養代替購買、絕育代替撲殺等理念。

這麼嚴肅地呼籲,影片的呈現方式卻是於是透過曾經是流浪夠的「嚕咪」,作為街頭實測的主角,蒐集路人的反應。

即便是商業案,無論對象是企業或是公益團體,他們也不斷溝通:品牌大於產品、感動勝過說理。

黃柏霖抓住了《親子天下》的品牌精神,建議影片強調「愛與陪伴」。圖/意義製造提供

例如今年去《親子天下》提案親子天下10週年影片時,黃柏霖就抓住了這個企業的品牌精神,建議影片不要宣揚創立10年歷程做了什麼,而是強化品牌精神--把《親子天下》淡化,強調「愛與陪伴」。

不久前為「伊甸基金會」拍的影片也是,他們花比較多的時間打破人們對畫家的「想像」,在讓人印象深刻的社會實驗後,才溝通價值:身障者需要的不是吃飽穿暖的生活而已,擁有實現夢想的能力和機會一樣重要。

才能不只能用來討生活,也能用來幫助他人

成立不到1年,意義製造推出的影片目前仍是自己想做的多、商業案少。「這是一個小步快走的方式,接點商業案有點錢做我們想做的內容,讓好的內容引來更多的商案,我們覺得這個路線是對的。」黃柏霖樂觀的說。

成立不到一年,意義製造推出的影片目前仍是自己想做的多、商業案少。圖/意義製造提供

劉毓菁也期待,當好的內容做出來被接受、被看見、被分享、被討論,「其他創作品看見我們這樣也能生存下去,會有愈來愈多人願意投入經營『深度內容』,整個網路內容就會往更好的方式前進。」

2018年新年,意義製造做了一支〈給流浪漢的新年驚喜〉影片放在臉書,貼文最後寫道:「才能,不只能用來討生活,也能用來幫助他人。」--意義製造

從成立到現在,「意義製造」每一刻都在實踐這件事。不同的是,關心社會議題又會說故事的黃柏霖和劉毓菁,先說了故事,用這些故事感動更多人、促進理解、思考社會議題,然後能夠討生活的案子就來了。

• 意義製造官方網站:https://www.contentmaker.comp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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